可是你们知道吗?我讨厌她还在时你们那样说她,更讨厌她走后你们那样说她。
我不明白,为什么天才的陨落就像往池塘里丢下一颗石子那么轻松。
大伯母联系我,让我去她家,说姜砚秋有东西留给我。
和大伯母一起收拾姜砚秋的东西时,我看到她抽屉里那些药品的盒子。
大伯母动作一怔,很快关上抽屉。
即使不用看清全貌,不用看清其面上的文字,我也认得出那熟悉的药盒。
她将她的很多书留给了我。
其中一本琴谱中,掉落出来一张照片。
夏天,伦敦,自然史博物馆,我和卡耐基梁龙。
原来她一直有好好珍藏着。
我找出她那张照片,却想不起她那张是在什么地方拍的。
心中莫名燃烧的热情驱使着我,我要再去伦敦。
那时我很刻苦。
我每天把自己关在琴房,一遍又一遍,手指磨出泡又破掉流出血水,长出越来越厚的茧。
仿佛这样,我就离伦敦越来越近。
但,不是皇家音乐学院,是北方皇家音乐学院。
我的老师喜出望外,我身边几乎所有人都再向我祝贺。
我的父母说,还好在曼彻斯特,要真去伦敦我们家供不起。
可是爸爸妈妈,你们的眼里为何总满盈失望?即使你们嘴上这样说,在你们心中,曼彻斯特始终比伦敦要远得多。
上学也好,逃离也罢,我需要正当理由,作为离开的契机,仅此而已。
在曼彻斯特我过得浑浑噩噩。
学校琴房与公寓,两点一线。
透过琴房的窗户,我看见晚霞点燃了天边,焚烧整个老旧的城市。
曼彻斯特的天空是红色的,一如历史舞台上的曼彻斯特。
足球与工业革命,我一概不感兴趣。
凌晨不停蜂鸣的火警触发,窗户缝隙飘进来散不掉的叶子烟味,夜半不知道多少次被发疯的酒鬼惊扰,我有时后悔,就算是逃离,我到底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方。
但看着红色的天空,却开始庆幸我最初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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