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如此清醒,如此冷静,却还是在这场不该发生的感情中泥足深陷。
安娜不懂的,他都明白。
他比她多活了四十多个春秋,一万七千一百五十五个日夜,无论是头脑还是身体,都比她要成熟太多。
她不懂和他在一起的严厉后果,他却清楚无比。
正因为这样,发现这份感情时,他才那么惊愕与难堪。
可惜,这个世界想要藏住什么都可以,唯独情与咳嗽是藏不住的。
谢菲尔德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安娜,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的内心被道德、伦理和畸形的感情反复灼烧着、煎熬着,这是一种痛苦而新奇的体验。
他三十岁成名,四十岁就合并了四十多家厂商,成为行业中赫赫有名的商业巨鳄,五十岁时甚至一度成为国内首富。
金钱、荣誉、名气,他都有了,唯独缺一位人。
谁能想到,他会在晚年时喜欢上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女孩。
这简直是上天对他开过的最荒谬的玩笑。
安娜又做梦了。
乔治的镇静剂不知掺杂了什么东西,她难受极了,痛苦极了,脸颊发热,呼吸滚烫,整个人像在热水中沉浮般,稍微挪动手指,都会迎来巨大的阻力。
如此痛苦的情形下,她又做了几个痛苦的梦。
她一会儿梦见被母亲抛弃,一会儿梦见被乔治玷污,一会儿又梦见因为被乔治玷污,而被先生抛弃。
三重折磨下,再加上镇静剂里不知名的药物,她倦怠而迷蒙地睁开双眼,出现了轻微的幻觉。
她缓慢转过头,向旁边的先生。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比寒冰还要冰冷。
她见他的衣衫凌乱,扣子被解开了几颗,露出了一些结实的胸肌,总是扣得一丝不苟的袖口也散开了。
她着着,忽然有些分不清梦和现实,觉得他是因为她差点失去贞洁而生气,连忙握住他的手,扭动着身子,想往他的怀里钻。
先生低下头,静静地向她。
他的眼神不再温和,带着一种充满侵略性的审视,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能剖出她内心隐藏得最深最肮脏的过去,而她最害怕的,就是被先生知道混乱而肮脏的过去。
安娜有些慌了,她不想要先生用这种眼神她,于是她吃力地撑起身体,软绵绵地搂住他的脖子,用炽热的额头轻蹭他的颈窝,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但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先生不再纵容她放肆地亲近,直接将她推到一边。
她扁扁嘴,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对她。
她想了想,继续往他的怀里钻,然而他却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推开了她,低声警告道“安娜,清醒一点。”
他为什么要这么严厉地跟她说话她做错什么了吗是因为她差点被乔治玷污吗他就这么在意这件事吗
安娜用昏沉的脑子思考了一会儿,没有思考出答案。
她是一只刚学会走路的猫儿,本能地想要最亲近最喜欢的人。
那个人却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推开她。
终于,她有些累了,倒在床上,将头埋进枕头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菲尔德神色复杂地着安娜,告诉自己就是这么做。
只要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她,她总会放弃的。
她需要的是年华相近的人,而不是黄昏日暮的他。
他们不合适。
真的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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