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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逃到了上海附近的一个小镇里,与苏州搭界的地方。
时局太乱,再远也不敢去了。
顾月楼托人在这里买了一间不大的房,这年头尽是土财主卖掉家产去上海做寓公的,像他们这样往外逃的却少。
因着原房主急于出手,价格倒还便宜。
月楼在镇上的码头找了份工,招工的人看月楼身子单薄,原是不想要的,月楼答应工钱可以少给些,这才留下了他。
月楼有了活干,连裳不急着找活做了,她先在留在家里整顿了几天。
她喜欢上了做饭,无师自通创了很多新招,把红薯切成块,垫在饭下面,又把买来的腊肉细细的切成碎,拌在饭里面,最后洒青豆或者铺上其他青菜。
月楼干活回来累了,能吃上一大碗。
这种快乐的家居生活令她着迷,她可以整日在家收拾屋子,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
这是她自己的家,连裳自己一个人站在屋子里,也忍不住要抿嘴笑。
而上海那边,舞厅和戏班的人,料定这两人不敢出了上海,只在城内找了一通,却是一无所获,也就只好作罢。
这个世道,街上总有人不明死了,连个认尸的也没有,跑了个舞女和戏子也不足为奇。
唯有两个人气得要死,一个是带连裳的钱大班,一个是月楼的师傅方大班。
然而这些连裳和月楼并不知情。
他们同样不知情的,还有那一年轰轰烈烈的九一八事变。
和许多历史书上的巨变一样,对连裳和月楼来说,那不过是平凡的一天,他们也无从知道,这个不起眼的日期将永远染上血色,沉重的留在已被屈辱压得不堪重负的中国近代史上。
他们也和许多其他中国人一样看不起日本人,六百年前的倭寇,汲汲小国,□□虽然已经没落,但民国人骨子里还是流着大国血液,宁肯对洋人折腰,也打心底里瞧不起东瀛。
然而这个曾经卑躬屈膝的弹丸之国不仅酝酿着一个天大的计划,还一手掌握着上海的煤炭命脉。
连裳无从记住九月十八号,相较之下,她更能记住家里的窗台上飞来一只稀奇古怪的猫头鹰的日子。
然而正是这个她以为对她毫无意义的日子,彻底的改变了她的命运。
事变之后,国人开始抵制日货,切断了和日本的经济来往,从而一手切断了上海的煤炭来源。
秋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家里来了个卖煤炭的,连裳一打听价钱,被吓了一跳,“你这煤怎么卖得比金子还贵。”
“太太,这就是你不了解行情了,现在到处都没煤用,发展工业还不够呢,哪里还有给人使的,现在还早,我这还有煤,等到了冬天,有钱你也买不到了。”
连裳连连摆手,“买不起买不起,你去别家看看吧,大不了我们冬天不用煤。”
“太太不是本地人吧,这儿别看是南边,冬天可冷到骨子里去了,没有煤,到时候捡不到柴,可真的要冷出人命来。”
连裳还是摇头,她决心趁着天气还热,多出去捡几趟柴。
等月楼回来了,连裳和他说了这个,他也同意。
月楼这段时间在码头上面下货,人瘦了一圈,连裳省钱倒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想给他买点东西补补。
连裳翌日果然出门捡柴了,然而她发现,镇上不用煤出来囤柴的何止她一个,想必是那卖煤炭的家家户户都走了。
后来连裳就日日出去捡柴,也捡不到多少,山上树只有这么多,捡柴的人如蝗虫过境似的,一枝一叶都被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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