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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一个月,已到了元宵时节,小秋心里痴想着,今天街上玩灯,那个姑娘若是在镇市前后的,必定要到街上来看灯,不免到街前街后,也去转转,或者在街上碰到了她也未可知。
果然,顺了他那一番痴心,在下午便到街上去转着。
这个镇市上,横直只有五条街,他来回的总走过了十趟。
人山人海,看花灯的确是不少,但是这些人里面,要是找那个穿花褂子的姑娘确是不易,至于她来不曾来,这更是不得而知了。
小秋忙了一晚半天,大海捞针,算是白忙一阵,只好回家安歇。
因为次日十六,是个黄道吉日,父亲已经挑选好了,在这天送自己上学了。
镜花水月,过眼皆空,这也不必再去想她。
到了次日,换得衣冠齐整,带了两个听差,挑着书箱行李,随着父亲一同上学来。
这姚家村去三湖镇不过五里,顺着桔柚林子,慢慢地走来,经过了一带围墙,便有一幢高大的房屋,在广场外耸立着,顺着风,一阵读书之声,由那里传出来。
走到那门口,横着的金字匾额,大书“姚氏宗祠”
四个字。
小秋心里想着,这四个字,应当改一改,改作“第一监狱”
。
不过心里如此想,人还是朝前走。
穿过了两进房子,一位四十以上的先生,长袍马褂的就迎了出来。
秋圃抢上前一步,拱手道:“怎好让老夫子出迎,真是不敢当了。”
小秋知道这就是先生姚廷栋,也就躬身一揖。
姚廷栋见他穿了豆绿湖绉棉袍,外罩一字琵琶襟滚边花缎蓝马褂,头戴缎子瓜皮帽,上有小小的圆珊瑚顶儿,腰上系着淡青洒花腰带,在马褂右襟下飘出一截来。
眉清目秀,十五六岁的哥儿,这样修饰着,在富贵之中,自带一番俊秀之气。
只是自己向来教着布衣的子弟,现时来了这样一个花花公子,恐怕会带坏自己的学风,因之不免把脸色格外板起来。
这几进屋子的房间里,都住着姚先生的高足,头两天就听到说了,有一位少爷要来,所以这时少爷来了,大家也就少不得在窗户眼里,门帘子底下,争着窥探。
小秋一向在省城里富贵人家来往,多半是这样的穿戴惯了。
却不料到了这里来,是这样地引着人家注意,情不自禁地把面就羞红了。
秋圃带着他到了正面大厅里,这里右边摆着一张八仙桌,夹住了两个书架,正面一把太师椅子,那自然是师座了。
此外大大小小,沿四周的墙壁,都放了书桌,一直放到前进堂屋倒座里去。
各位上都坐有十三、四岁,以至十七、八岁的学生,见着客到,都站起来。
正面是个木头月亮门,里面有方丈之地,上设了至圣先师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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