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相识,却似乎早已镌刻在她灵魂深处,那双眼的主人哀伤地呼唤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是幻觉,她知道。
什么都不要去想,她闭上眼,抓紧剑柄向那个幻影刺了过去。
剑尖略受了阻力,但很快便畅通无阻。
她睁开眼,看见一个满身是伤的男人,一手握住了撞羽的剑身,就那样望着她,眼神坚定,微有泪光。
崖儿心头大震,惶骇地看向他。
他有温雅俊朗的五官,虽然脸上沾满血迹,但无损他的砭清激浊一身正气。
崖儿好像记得这张脸,她曾无数次穿过自己的皮囊看见这张脸。
还有苍梧城中的岳南星……他和祖父很像,他是岳刃余。
“二十二年,别来无恙。”
他轻轻一笑,语调有些惆怅,“当初还是我将你接到这世上……”
一面说,一面转头看身旁的人。
倚着他的女人腰腹空空,但眼睛明亮。
她爱怜地上下打量她,“我的孩子,长成大人了。”
崖儿忽然心酸难言,她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胸口破了个洞,涌进了满海的咸泪。
她下不去手了,那是自伤千万也要把她带到人世的人,虽没有见过他们,但她知道那是她的父母,无论如何不能对他们挥剑相向。
岳氏夫妇相视而笑,“这些年留你一人,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世道险恶,难为你了。”
柳绛年的嗓音温柔,像春天枝头消融的雪,落进一汪清泉里。
她向她伸出手,“孩子来,到娘身边来……”
崖儿茫然走了两步,犹豫着要不要伸出手去,一道惊雷般的嗓音落在她耳畔,“妖孽!”
然后一切就都不见了,没有爹娘,只有正在搏杀的门众。
她如梦初醒般,又羞又愧,刚刚还在告诫手下,转眼自己差点中了诡计。
狼狈地看向枞言,月色下的枞言满脸怒容,龙王鲸大善,他愤怒至此是因为受尽了戏弄。
每个人都有软肋,幻术就是找准伤口撒盐,其卑劣程度,足可以下十八层地狱。
那御者被破了术也伤筋动骨,倒退两步,笑道:“怎么,古莲子的怀抱不够温暖么?我给你圆了美梦,你不感激我,反倒对我老拳相向?”
枞言涨得脸色通红,本以为真的找到了母亲,贪图在她身边的安逸,直到魍魉的剑砍破他的安乐窝,他才惊醒过来。
刚进天外天他就犯了这样的错误,实在觉得没脸面对崖儿。
他们一行人,除了狐狸个个都是肉体凡胎,只有他还略有些道行。
结果他不堪重用至此,现在人虽站在这里,却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越是羞愧,越憎恨这个施展幻术的人。
他望向城墙上接天的水幕,“想必这也是阁下的大作吧!”
御者撇唇一哼,“心怀执念,如心有厉鬼,执念越深,入局便越深。
幻术应人而异,众人皆能见的,自然是真的。”
转而向崖儿一拱手,“岳楼主既然已经到了天外天,何不同盟主见一面?如今图册在盟主手上,而楼主又掌握着神璧,只要二位通力合作,彼此互惠互益,岂不两全其美?只要楼主有意,在下愿为楼主引荐,即刻就可直上众帝之台。”
崖儿冷笑,“图册本就是我的,偷了我的图册来和我谈条件,众帝之台上全是你这样的蠢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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