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北有口井,井沿有棵大柳树,枝繁叶茂。
树冠如伞,盖严了井。
夏天,井里的凉气滋滋往上冒进柳树荫。
树外热如火,柳树下却凉快如春天。
有人把一段木头掏空心——程庄人叫它“梆子”
。
在两头绑两根细绳,把它吊到井里。
行人渴了,累了,到柳树下,拔出来凉水喝,然后坐在柳树下,歇歇脚,再赶路。
1958年,县里搞浮夸,放“高产卫星”
,说“小麦亩产7320斤”
。
生产队打的粮不够交公粮。
县里又搞“冒进,说“共产主义”
社会到来了,不让社员“开小灶”
,没收了铁器炼钢铁。
社员吃“大食堂”
,每人每天吃几两熟红薯。
村里饿死了不少人。
这天,喝罢汤。
在程庄南三间草房当门里,这家主人汪善坐在一个小板上,勾着头,唉声叹气。
他媳子坐在一个蒲团上,盘着腿,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奄奄一息。
一阵风吹进当门,放在后墙土条几上的煤油灯扑闪几下,没有灭。
女人看一眼灯,叹一声,看看男人,说:“宏泰他大,你得想个办法呀,不能眼看着孩子饿死啊!”
汪善也叹一声说:“有啥办法呢?”
女人想了一会儿说:“听说有人去庄东头地里偷扒红薯,你也去偷扒几块,我吃了补补奶水叫孩子吃。”
汪善没吭声,又低下头。
女人说:“你说话啊?”
汪善说:“要是被干部逮住了咋办啊?”
女人说:“万一逮不住,咱孩子不是有救了吗!
那是儿的命啊!”
男人想了想说:“中!
也只能去偷了。”
汪善挎个半截口袋出了门。
女人把小孩放床上,撵出来,说:“扒几块,就回来。”
男人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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