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卿浅浅一笑,落了座。
刚一坐下,抬头便看见对面那人正目光灼灼地紧紧盯着自己,那是一种什么眼神?明明再正常不过,可顾长卿却总能从那里头察觉出阵阵寒意。
“顾谏官真是女中豪杰,这才学让本王也自叹不如。”
见容赫把话递到自己嘴边,顾长卿也不好不接。
“孝王谬赞,谁人不知孝王乃一介孝子,而这百善孝为先,孝王才是深明一切才学的本源。”
容赫察觉到她这话里有在父皇面前夸耀自己的意思,倒是有些意外,毕竟自己几番示好,她都一直视而不见。
“孝,是每个人最起码的行为罢了,哪里能称得上是明白一切才学之根源呢?”
顾长卿看着他那张似笑非笑而又无辜的样子真是觉得恶心,早膳都快要给他恶心出来了,她着实不明白,一个大男人为何要这般故作姿态,不能大大方方点吗?
石勒端起酒杯微微瞥着上位的容帝,他虽目光流连在歌舞上,但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什么。
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落在了孝王身上。
本来容帝派孝王而非太子来迎时,石勒还觉着这个皇帝有些瞧不起他们,所以刚刚才几番针对,但现在他好像有些嗅到了什么味道,原来这皇家不似外人所说,太子也并非外人所言那般得宠。
只是石勒仍有些不明了,孝王只是庶出,又是次子,他的母妃如今还被关押冷宫,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太子都应受宠些,怎么此番却不同了。
石勒余光瞧见顾长卿在桌子底下强忍着握紧的拳头,忽觉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吾等初来乍到,也不知晋国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吾皇让吾等回宫复命也无话可说,不知吾等可否有荣幸能让顾谏官陪同介绍几日?”
顾长卿正恶心着容赫不愿与他搭话,此刻见石勒开口,虽说是也让他占了便宜去,但总好过面对那个叫人作恶的贱人。
“是在下的荣幸,长卿必定带使臣领略建康之风采。
“父皇,既然如此,儿臣也请求同行,毕竟顾谏官女子身份,在外多有不便,且谏官寻日里不曾去过什么高贵之地,接待使臣也不可如此清雅。”
顾长卿转过头去诧异地看了看他,可那人完全没有在意她的样子。
容帝见太子上了心,甚是满意,一口答应了下来。
宴会结束后,容赫亲自送了石勒回去,石勒原本还想同顾长卿再说几句话,可却被容赫牵制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顾长卿走在前面回了府。
坐着马车出宫门时他掀起帘子看了看窗外,顾长卿和太子容离正并排走在后面,那两个走在一起,竟没由来地让他觉得相配,好似浑然一体般。
等马车行了许久之后石勒才反应过来,那两人今日的衣衫如此相匹配。
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石勒不免有些兴奋。
顾长卿甚是无奈地看了看跟在自己身边的容离。
这男人身后还带着汤野,可偏偏要同自己并排行走,她加快脚步时他也跟上,她慢下来了他也不着痕迹地放缓步子,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官员们都客气地同他们打着招呼,但不知是不是心虚,顾长卿总觉得旁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
“太子殿下,您能不能走在前面?”
容离微微转过脸来,倒是一脸无辜的样子,像是用眼神在控诉她嫌弃了他一般。
顾长卿真是受不他那样假意的样子,深深叹气,甚是无奈。
“殿下,微臣不知哪里得罪了您,叫您这般生气,微臣给您赔不是了。”
容离瞧着她那副厌烦而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瘪了瘪嘴。
“我让你这生不舒心?”
顾长卿低着的头微微一愣,这种幽怨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再抬头看去时,那人脸上确有受伤。
顾长卿暗暗心塞,想着人总有些不容旁人戳伤的地方,或许于他来说,自己刚刚说的话正是扎在他心口上,就如她自己也有这样容不得旁人碰触的地方一样。
顾长卿心有歉意,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整个人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踌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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