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
冷冷一声,羞愤而暴躁。
身后的门被摔上,他斜眼瞪着姜暮,单手插兜往外走,肩膀不客气地撞过来,姜暮半条胳膊顿时痛得如同被卸下了一样。
他吊儿郎当一瘸一拐地下楼,背影瘦削而料峭,薄透的白色跨栏背心露出两侧臂膀,肩膀上肿起来的红痕触目惊心。
姜暮的心脏不舒服地搏动着,她犹豫很久,终于横下心说,“你……你……等一等。”
张朝回头看她,眼神凌厉、不耐烦,“想干嘛?”
他那脸上,青红白,斑斑驳驳。
姜暮紧张地后退,双手拽紧书包带,半天才吭出声,“我……我书签呢?把我的书签……还给我。”
张朝审视她,用舌头舔腮帮,转身吐出一口血沫。
“你有年级小仓库钥匙吧?”
他居然问。
姜暮摸摸校服裤兜,点头,“有,可是……”
“把足球拿出来,我就给你。”
说完就转身下楼。
姜暮急得眼睛都红了,“那……那可是公共财产,被学校知道了会被开除。”
张朝没理她。
姜暮犹豫一阵,也下楼。
这会儿女人们都回家做饭了,楼下变成了男人们的天地,老头们下象棋落子时恨不得把楚河汉界给砸碎。
围观的大爷看到挂了重彩的张朝,没事撩闲,“又被你爸给揍了?”
张朝瞪了老头一眼。
老头背着手笑嘿嘿,“呦,你还敢跟我急?再不听话,小心你爸骟了你,看你长大了还怎么娶媳妇!”
张朝气得眼睛红。
姜暮也红了脸。
大概这个年纪的孩子,对这种话最是敏感当真吧。
可这个世界,无论哪个角落,似乎都不缺乏充满器官和暗示性的荤话,也许他们只是漫不经心地打趣儿,像逗猫儿逗狗儿,但却不知不觉地给年轻的动脉里注入一管硫酸,缓慢腐蚀着,让年幼的灵魂失去童贞。
……
为了避免再遇见别的邻居,他们绕了大路。
五点左右,刚好是矿泉水厂下班的时间,街道上是一片蓝色工作服的海洋,老式二八自行车像鱼一样穿梭。
张朝逆着人流双手插兜,脚下踢着一个易拉罐,一会儿用足尖挑起易拉罐,再胸部停住易拉罐,一会儿又把涌来的人流当做对方前锋,模拟带球过人,任凭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暴晒在夕阳下。
姜暮则一副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屈从的样子,走在前面几乎快哭出来了,偶尔回头,看一眼他伤口厚厚的血痂边缘溢出淡黄色的油脂状的组织液。
从街口绕出去,便是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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