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的时候,老爹还在昏睡,李一凡把那些笔记本都按照原样放好,把红色的塑料袋放进老爹黑色的包里。
他说不清楚此时此刻自己内心的感受,只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新人。
接下来的几天,里屋的门一直紧锁,偶尔传出老爹的咳嗽声,李一凡知道父亲在重温一些事情,他有些期待地等着看父亲的反应。
可几天过去了,父亲什么反应也没有。
李一凡留意了一下,那个黑色的包被父亲塞在了他自己的床底下。
拿到房本以后,李一凡有点飘了,他背着老爹用房子做抵押贷了款,跟人去投资,结果赔了一大笔钱。
追债的电话打来,他才有点慌了。
父亲已经拿出了自己的老本,自然没法子再帮他。
他借遍了身边所有能借到的钱,可还是杯水车薪。
绝望之际,他想到了母亲日记里提到的,父亲多年前的做法。
他偷着取出了那个写着刘向莉名字的学生证,用它叩开了刘家的门。
本来只想讹骗点钱就走的,可那家的女的却突然大声地叫了出来。
他冲上去,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用匕首抵住她的脖子,冷不丁的,背后却被男人用不知道什么硬物砸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心底的烦躁和愤怒被彻底地勾起,女人又趁机咬住了自己的手,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下了死手。
在刘家翻找了一圈,确实找到了不少值钱的金首饰和几块好表。
他专门坐车去外地,分别在好几个典当行里把那些东西都当了。
钱不多不少刚够还债。
回到春溪后,在见到老爹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是当场就看出了老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他没有瞒着他,哭着说了自己做出的事,还说自己已经偷着看完了母亲留下来的东西。
老爹震惊不已,接着也流泪了。
外面是阴天,快要下雨了,父亲的残腿也开始发痛,他锤着自己的腿,闭着眼睛,嘴里不住的感叹,“躲不过,躲不过,这都是命,这都是命。”
他问父亲,“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父亲沉默良久,然后才说,“以不变应万变吧。”
他望着父亲的眼泪,忧伤地想起了母亲,他觉得,他对不起母亲,也对不起父亲,他最终还是让他们两个人都失望了。
欠母亲的,他已经没法报答了,但他不久之后就找到了报答父亲的机会,那一天,一个骂骂咧咧脾气暴躁的中年男人踢翻了水产店门口的一个盆,他上去跟人家争执,那男的嚣张得不行,推推搡搡地还要动手,他捉住那人左手的手腕,然后看到了一朵红色的云。
他把这个发现告诉了老爹,又说他打听了,那人是在通叔家肉铺里打工的云姨的前夫,姓张。
他又强调了一遍,“爸,他姓张。”
老爹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就不再说话。
李一凡却兴奋得不得了,他说,“爸,我现在明白了,你选择来这个市场里开店,就是为了找到这个人,对不对?人总会回到他熟悉的地方去。”
老爹沉默良久,“不光是这样,我的一个朋友,也死在了这个市场里,我也想找到害死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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