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最后的状态很差,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昏迷,就是清醒的时候,说的也都是嘱咐的话。
“凡凡,你要听爸爸的话,你要好好学习,在家里要帮爸爸干活。”
“阿强,凡凡我就交给你了。
我欠你的,也只能下辈子再还你了。”
那是他第一次听见母亲叫父亲阿强。
平常在家里,他们之间没有称呼,想说话了就直接说。
但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叫李伟,他见过他的身份证,身份证上的地址,是春溪市下属的一个县。
他从来也没有去过。
弥留的时候,已经失明的母亲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她睁着双眼,满头是汗,紧紧地握住父亲的手,趴在她身边的李一凡看到她的嗓子在动,嘴唇也在动,像是想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点什么,他凑近了一听,母亲说的是,“阿强救我。”
父亲没能救得了母亲,父亲懦弱寡言,缩头缩脑地生活,他自己都陷在这样窝囊丧气的生活里,他救不了任何人。
高中辍学以后,李一凡自己四处打工,可每份工作都做不长。
后来有一天,他回家,父亲告诉他,自己在繁星巷的市场里盘下了一个店铺,他觉得爷俩还是要有个能来钱的营生才行。
最开始的铺面是在市场的里面,生意一直不好,后来搬到了一进市场的第一个摊位,生意才有所好转。
在那之后不久,有一天他们吃饭的时候,父亲告诉他,自己在外面买了一套二手房,两室一厅,已经付了全款,房本上就只有李一凡的名字。
父亲还说,这本来是件早就想办的事,可因为母亲生病,自己受伤,所以才耽误了这么久,但现在办好了,他的心里也算是少了一件心事。
他放下碗,有点惊讶地望着父亲,不知道父亲从哪弄来那么多钱。
他的心里有了一丝感动。
那天他们父子间难得地聊了很久,父亲还久违地提起童年的事,他说自己本不是春溪人,但当初跟着爷爷奶奶来到春溪,结果来了就再也没有回去。
春溪不是故乡,也不是异乡。
至于真正的故乡,他是再也回不去了。
父亲的话让李一凡想起了自己与母亲坐长途车进山的那次旅行。
他口气轻松地讲了出来,事无巨细,关于那一天他能回忆起来的所有细节他都说了。
父亲安静地听着,脸上是平静的笑容。
第二天,父亲去劳务市场里招了一个伙计。
等那个伙计把铺子里前前后后的活计都弄清楚后,父亲突然说他想出去转转,去见见老朋友。
父亲离开了两天,李一凡和伙计守在铺子里,直到第三天的清晨才看见父亲回来,手里提着一个走的时候没有的黑包。
父亲像是累坏了,瘸着的腿走起路来越发地抖,咳嗽也更加得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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