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御驾亲征,朝堂上下震荡,满朝文武纷纷上奏求请皇帝三思,皇帝一意孤行惯了,越让三思,越是要亲征,朝中大臣的轮番谏言惹得皇帝发了好几次怒火,可这回大臣们也不相让了。
皇帝若有先代陛下的英武,便是出征,举朝也会欢庆鼓舞,可皇帝在位这几十年里,从未入过战场,就像皇后说的那般,皇帝生在好的年头,祖宗替他打好了基业,他才能在这太平年间做个守成之君,年老了,还有太子替他兜办一切,皇位他得来的太轻松,有太子主持朝政,这大臣们才能干劲为国效力,若真是皇帝自己亲临政务,大抵这朝堂上能留下的,也多是庸碌之才。
崔姣依然是从女史口中知晓的这事,她给了木香一把糖炒栗子,听木香夸张的说着朝堂动静。
“那些老令公们都跪在紫宸殿前,日日陈书,皇帝陛下看都不愿看,皇帝陛下铁了心要亲征,就是再劝也枉然,下仆听外面的宫女姐姐说,这回皇后殿下都不劝皇帝陛下,倒是王贵妃去劝,遭皇帝陛下痛斥了一顿,这么多年,王贵妃颇受荣宠,怕是头次在众臣前被陛下斥骂,也是丢尽颜面了。”
不是丢尽颜面,王贵妃站在大臣这边,大臣们都会对她另眼相看,反倒是皇后在此时无声,会让那些大臣失望,继而更会对太子失望,襄王才闹了笑话,但王贵妃替襄王争回了面子,若王贵妃与皇后的身份对换,襄王恐怕留在长安都难,又岂会有争权之心。
不过就算皇后去劝皇帝,也无用,说不准还添把火,皇后此时不动声色也称得上是无奈之举了。
“这大臣里也不全是反对陛下亲征的,礼部那位张侍郎就支持陛下,还慷慨陈词了诸多道理,现今跪在紫宸殿的大臣里有几位遭不住被抬下去,陛下也没出面,陛下只肯见张侍郎。”
崔姣记得,这张侍郎是个人精,有几回事情都是他搅和出来的,苻琰岭南道大胜归来,擒获牛公微,他支持皇帝不杀牛公微,后面也不清楚为什么又不支持了,苻琰被谣传得了猫鬼病,朝中权势倒向襄王,张侍郎对其极尽谄媚,还奏请皇帝加封五公主汤沐邑,结果苻琰人好好的,朝政又回到苻琰手里,他又上奏让皇帝为苻琰生母晋封,以此来讨好苻琰。
张侍郎的诸般行径都能看得出,他是个风摇尾巴倒的墙头草,这种人能做到礼部侍郎的位置,不知是讨得苻琰高兴,还是哄得皇帝快慰,又或者让襄王对其信任。
怪叫人唏嘘的。
木香往周遭扫一圈,没什么人,便捂着嘴笑问她,“娘子可知,人日那天太子殿下偷了谁家的灯笼?”
崔姣一听她问这个,就想到那天苻琰急不可耐的德行,还偷灯求孕,堂堂太子殿下还做偷鸡摸狗的行当,不过那日偷的红灯笼上贴着张字,崔姣发出惊讶声,“不会是张侍郎家的吧?”
“就是他家的!”
木香一兴奋起来,嘴里的话也不停歇,“您是不知,那天张侍郎家丢了灯笼,张侍郎站在门口骂了半条街,连路边的狗都得挨几句骂,人日这天
,有许多富贵人家还会故意在门前多挂灯笼,这是善举,又得善名,也只有张侍郎为着一个灯笼乱骂人,谁不笑话他。”
况且偷灯笼的是苻琰,张侍郎虽不知,但骂的也算在苻琰头上,苻琰可不是好脾气的人,显然就是对他不喜,才在人日偷他的灯笼。
如今苻琰执掌朝政,既是不喜张侍郎,挑出一件错事,轻而易举就能将张侍郎赶出朝堂,可苻琰并没针对过他,还任他留在朝中。
崔姣对张侍郎是有不忿的,张侍郎与崔家勾结,差点害了她性命,这笔帐她一直记着,不指望苻琰能替她报这个仇,只希望崔仲邕春闱高中,只要在朝,必有报仇的机会。
崔姣又与木香闲聊了几句,便见苻琰上了千步廊,下值回来了。
她一缩脑袋进去,半晌不见苻琰回房,又把脑袋探出来,木香悄悄说,“太子殿下转去崇文馆了。”
崇文馆内有诸多食客和学士,苻琰时常与他们探讨,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苻琰在崇文馆呆了足有一个时辰,午食都来不及用,便携一人走了,听南星说,他带的那人是坊间精通音律的乐师,由崇文馆学士举荐,在坊间颇有名头。
崔姣目光动了动,自用了午食,不再就此事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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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这里,紫宸殿的殿门紧闭,老臣们跪在紫宸殿外饥肠辘辘,还有刚直的臣子竭力高声念着陈情奏疏,念到后面嗓子沙哑,有不少大臣跟着落泪。
只有他们这些人还在坚持规劝,他们也清楚皇帝固执,但关乎的是江山存亡,他们不能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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