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秀眉这才舒展,原来她真在担心他。
小小的窃喜一下,上官意继续道:“与其说商人,我爹更像是个正直书生。
他只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肯交纳‘洗名钱’,却不知清浊不在自己,而在于‘官’字的那张口。
官府在玩这种把戏的时候,向来只找那些家中无人作官、没有后台的富户。
上官府落户金陵不过两代,根基未厚,正是他们眼中难得的肥肉,而我爹的硬骨头正中他们下怀。”
她听得入神,发尾快燃着火星也不自知,他捻住细滑的发丝,于指尖轻抚。
“不用画押,就按上了窝藏贼寇的罪名。
我爹下到县衙刑司,吏胥将他锁在夜壶旁,告诉他若想舒服就交定钱。
下械具五两,出老监二十两。
若想进那干净点的狱监,进屋十两,去掉链子十两,打地铺十两,睡高铺二十两。
想不喝馊水,那每回再加五十吊钱。
偏我爹是个硬脾气,待我疏通了衙役下狱去看他,他还在老监里,家里给的银子他分文不用,结果就只剩半口气了。
我爹临终的时候还以为是天理让他重见天日,却不知上官府卖掉了大半商铺才给了他全尸。
若老头地下有知,一定会跳起来骂我是不孝子。”
柔荑轻轻揉搓,他不由低笑。
这姑娘,他又不冷,她暖他什么。
虽这样想着,大手几不可见地颤了下,仍是回握。
“‘官断十条路’,这便是天理,他让你生就生,让你死便死。
就像这些灾民,走到哪儿头顶都有个‘官’字,而‘官’的头上‘皇’字。
这世道就是这样,谁也救不了。”
她微微颔首,而后又想了想。
“所以才有禁刃令么?”
他眼眉一挑。
“因为江湖不在这‘皇’字底下,连‘贼开花’也只是和官府联手,却不是官府的附庸。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禁刃令禁的不是手中刀,而是心中刃。”
她略偏臻首,唇瓣含抹轻嘲,“皇帝也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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