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小囡囡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早产婴儿,又因难产整张脸都胀紫了,连太医都满头大汗,唯恐救不下来。
太后也跟着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见小女婴奄奄一息,身子骨羸弱得不堪一击,却仿佛带着股子坚韧的生命力,一直残存着,这可是她的明华拼死留下来的唯一一缕血脉,当即,太后打起了精神,越过太医院,直接从民间征集大夫,耗费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才终于将那垂死的小女婴从鬼门关里捡回了一条命来。
自出生起,就没有离开过她的怀里,可谓由太后亲自当作眼珠子般爱护、喂养长大的。
不曾想,养着养着,越养越水灵,越养越伶俐,都舍不得送回宫家了,这才将小安阳养成了一副极度依赖她的性子。
说起来,也是她自私了。
“可不就是,可不就是让人给亏待了去。”
安阳被太后揉在怀里,满是熟悉温馨的味道,当然,也错不过身上那一抹若有似无的药味。
安阳袖子下的手微微攥紧了几分。
嘴上却哼哼两声,这般微微娇嗔道着。
兴庆宫是太后的寝宫,何曾不是她安阳的寝宫。
安阳从出生起,无母,至于父亲,自幼时起每月太后会将宫茗招入兴庆宫陪她半日,然而在这个世界上她真正唯一的亲人也不过就一个太后而已。
也只有在太后怀里,她才能时时刻刻当做小女孩儿,撒着娇,发着小脾气。
安阳淡淡迁怒着。
像是在跟太后开玩笑,又像是在告某人的状。
不想,太后完全不进安阳的套、子里头,只连连朝着安阳头上敲了一记锣鼓,道:“哀家才不信,你这样骄横,哪个还敢亏待了你去。”
顿了顿,又笑眯眯道:“顾家那位老太君最是个明事理的,亏待哪个也亏待不了你去,再者,你瞧瞧,人无忧一瞧便知是个老实人,怕是只有你欺负他的份上罢。”
太后说着,这才将视线投放在了顾青山身上,随即很快安排给顾青山派座,视线这才从安阳身上挪开,细细端详了顾青山一遭。
顾青山落落大方的给太后见了礼,这才落座。
太后见他一身风骨清正,为人风神俊朗,有着京城世家子弟身上少有的茂林修竹之姿态,宛若一颗璀璨珠玉般,令人望尘莫及,顿时心中满意连连。
说实话,这顾无忧不愧是顾家后人,为人刚直清正,一身正气,便是皮相也是极好的,她甚至隐隐记得,当年这儿郎从北疆回来后,面圣那日,皇帝还在连连感叹道:这顾无忧若是皇家儿郎该多好。
便知,他的天赋和秉性怕是连宫里头几位皇子都比不过。
那时,太后便悄悄将人入了眼了。
不过顾家儿郎皆是要上战场的,这百十年来,武将世家自古无甚好的下场,太后便也一直观而不破,在加上顾家的家世显赫,盯着他的人多了去了,岂止是她一人,便是在宫里头都有着不少人了,直到安阳一场大病后,她也自知自个身子骨渐渐下行,这才咬咬牙将刚刚一举夺得探花郎的人给提前抢了来。
为此,还小小得罪了孙女儿小七一遭,到现在,小七还气她偏心呢。
如今,方才远远看到安阳随他一道跨入殿内,二人并肩而行,金色的暖阳打在两人背后,远远看上去,宛若一对神仙眷侣般登对至极,萧太后便知,她当年选对了。
他老实?
呵……
安阳冷不丁听到太后这话,差点儿没惊得一口口水喷洒了出来。
顾无忧是个老实人?
这话无论撂在哪儿,都无人会信罢。
要知道,无论马球场,马场,还围猎场,但凡有他顾无忧在的地方,哪里还有半分旁人秀肌肉的份?这便也罢了,便是当年在皇家学院的时候,他那轻蔑高傲的态度和与生俱来的天赋,可没少遭人嫉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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