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史箴》有言,膏不厌鲜,水不厌清,玉不厌洁,兰不厌馨。
尔形信直,影亦不曲;尔声信清,响亦不浊……浴者振衣,沐者弹冠;人知正服,莫知行端。
服美动目,行美动神;天道佑顺,常于吉人。”
这是把女子的贞操比作膏、水,玉、兰花,失去贞操的女子,犹如不新鲜的油膏、不清澈的浑水、有瑕疵的碎玉、散发臭味的兰花,令人生厌。
不遵循规矩守护贞节的女人会受到上天的厌弃,福祉和好运绝不可能降临在她们身上。
“《女则》有言……”
书生摇头晃脑,越背越流畅,声音也越来越大。
而他对面的马车却始终悄无声息。
渐渐地,两旁的百姓开始小声议论,他们低声交谈着,时不时看一眼马车。
柔嘉听着外面的喧嚣,她紧紧闭着眼,生怕自己的泪水落在霞帔之上。
在金地为奴为婢的时候,她没有哭。
亲手杀死赵桓的时候,她没有哭。
但如今,她的眼泪汹涌如潮。
模糊的视线里,柔嘉望着鲜红的霞帔,突然无比想念母后:“娘,或许当初我就该和你一起走……”
“臭酸儒,快点滚开!”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书生的背诵。
沉浸在得意里的书生骤然被惊醒,他瞪大眼睛,怒不可遏:“是谁?是谁让我滚?!”
他环顾人群,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你一个大老爷们,背什么《女孝经》?《孝经》还不够你呼噜么?”
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书生这次终于精准定位——竟然是个垂髫的娃娃!
娃娃看起来不过四五岁,正是人憎狗嫌的年纪。
他一边舔着糖葫芦,一边拿眼睛睨着书生,颇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柔嘉公主要回宫,是条好狗就别挡道!”
“公主!
我大宋哪有这样不要脸的公主?!”
书生气歪了鼻子,指着马车愤怒道:“这群女人可是进过金人洗衣院的!
臭小子,你知道什么是洗衣院吗?就是官妓院!
只要是个金人,谁都能……”
“闭嘴!”
又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这一次,出声的是个妇人。
妇人厌恶地瞪着书生,大声叱骂:“你个书生,嘴巴怎么这么臭?之乎者也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吗?”
有了妇人率先开头,人群里的妇孺纷纷叫骂起来。
专属于市井泼妇的骂法很快让书生无法招架、败下阵来,更让他难受的是,道路两旁的大老爷们也纷纷拿唾沫吐他,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肮脏的秽物。
“滚开啊,臭酸儒!”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书生几乎毫无招架地被如雨点般落下的臭鸡蛋、烂菜叶砸了个满头满脸。
他吃痛地叫骂,嘴里虽然依旧拿着柔嘉南归的事情大做文章,心里却莫名出现了一丝悔意——妈的晦气,早知道就不来了!
这会儿谁来救救我?!
“救星”
说到就到。
远远的,传来一阵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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