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赵构多疑,而是秦桧的确有这样的动机。
早在十年之前,秦桧南归之事就疑点重重。
赵构原本不愿细究,但这些时日,随着与金人的和议逐步推进,那些奇怪的细节谜团却又浮出了水面,令他无法忽视:
首先,秦桧在金国被挞懒重用,日子过得无比滋润,有何理由急急南归?再者,秦桧回宋时,自称杀了监视自己的金兵,抢了小船一路奔波逃回,但若细细分析,这说法实在荒唐敷衍,也难怪朝臣们大多不信:
先不提自燕至楚二千八百里,逾河越海、金人关卡重重,偏偏秦桧这一路逃亡顺风顺水,究竟是他本身素质过人,堪称古往今来的反监察第一人,还是金人根本就没有下令追捕,甚至大开绿灯?
再说,秦桧本与樐、傅、朴等北宋旧臣一道被拘,可他不仅好命地独自逃出,甚至还离谱地拖家带口、带着妻眷一起平安归来。
别人丧命他升官,别人被拘他游玩……林林总总,赵构有时候也忍不住会想一个问题:
他的秦相公,究竟领着几份俸禄?
“公道自在人心,”
一直沉默的刘光世突然开口,意味深长地看了秦桧一眼:“自古以来被杀的功臣名将不胜枚举,陛下和相公若只是想要岳将军死,恐怕也不过如高祖吕后,史书留一笔恶名,何至于后世如此大动干戈?”
“至于立像鞭笞、日夜罚挞,此事亘古未有,千载以来独相公有此殊荣。
敢问相公,您到底做了什么?又或者,您本来打算做什么?”
闻言,赵构也好奇地探头:“爱卿,你上次曾与朕说,只要岳飞回朝,后面你自有妙计……究竟是何妙计?”
被两人如此看着,秦桧的怒火终于燃尽了他脸上的虚伪笑意。
他掩在袖下的手指紧握成拳,目光如毒蛇的信子一般在刘光世的脸上阴冷舔过,不再掩饰自己的狠毒:
“刘将军不是素来最会察言观色,最懂明哲保身之道?今日怎的反行其道,竟如市井妇人般搅扰不休,不怕引火烧身吗?”
“臣今年五十二了,”
刘光世朗声一笑,深沉的眼眸里迸现锐利的冷光,竟让秦桧一时不敢与之对视,“老夫聊发少年狂,还请相公多多包容。”
秦桧冷哼一声,还欲再言,刘光世却极不给面子地打断了他,甚至还向秦桧的方向走了几步:“今日进宫,臣本就是想向陛下乞个恩典告老还乡。
若恩典不成,臣也不惧直接上路。”
“倒是相公……臣若是上路,敢问相公可否送臣一载啊?”
秦桧浑身一颤,他突然明白了刘光世的意思——
这莽夫竟是不要命了!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任秦桧如何心狠手辣,此刻也不由吓得肝胆俱裂,就连那一根巧言善辩的银舌头都打了结,结结巴巴地乞讨:“你、你……刘光世!
不,刘、刘将军,别、别……”
刘光世充耳不闻,依旧不紧不慢地向秦桧走去。
秦桧踉跄后退,只可惜这书房也不过尺寸之地,不过几息就被逼到了墙角。
一时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秦桧只能两股战战地看着刘光世靠近。
“陛、陛下——救命啊陛下!”
秦桧喊得声嘶力竭,赵构却缩在龙椅上——他才是这个屋子里最怕引火烧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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