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凤冷只当她少年心性,在集市间听闻回纥可汗宠爱侧妃,将可贺敦冷落一旁,她不过临时起意,想瞧瞧这侧妃的模样。
他又哪里知道,华鸾素自小惧怕其母,听吐迷度说可贺敦在西州王宫,她便打定了主意偷偷前去西州王宫,将吐迷度的娘亲偷出来,也好吓他一吓,教他还了自己马匹。
只是这回纥的王宫虽不及长安城大明宫宏伟延绵,却也是占地广博,她与韩眉一时之间到哪里寻得出来?因此只在宫内茫无头绪寻了一夜,眼瞧着天渐透曦,已不能在宫中久寻,亟寻至膳房,胡乱寻了些东西吃了,又见得锅中方才煮好的一只整鸡,便随手拎了出来。
她出得膳房,认准方位,便朝西南方向而去,哪知在掠过一处荒僻的宫殿之时,意外发现那殿中此时竟然烛火高悬,蒲团之上跪着一名妇人,那妇人前面案上供着一串水灵灵的葡萄,烛光印照之下,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清晨的露珠。
这时节天已转凉,其实已过了葡萄旺季,但她幼时去大明宫,见得宫中暖房里能培育出四季鲜蔬,此刻倒也不曾惊讶。
近些日子在大沙海,吐迷度虽不曾短少她的吃食,但她到底挑剔,又向来喜欢吃葡萄,欺这妇人殿中并无侍从,留得韩眉在门外守候,身如轻烟般掠了进去,一手抓住了盘中的一串葡萄,调皮的朝那女人呲牙,露出恐吓的表情来,只等着那妇人发出尖叫之声,她便好逃逸而去。
岂料那妇人抬眸之际陡然瞧见面前冒出来一个呲牙裂嘴的小姑娘,手中正捧着一大串葡萄,这模样分明贪吃的小孩,她这里平日寂寞清冷,猛然乍见这么个调皮可爱的小姑娘,不由的便笑了。
华鸾素从小被其母斥责,已经习惯了做些不合时宜有悖于大家女子的事情来惹怒其母,也好多瞧几眼她发怒的样子。
只是此刻这妇人慈爱一笑,预料之中的尖叫跟斥责都落了个空,又觉得她明明年纪已是不轻,可是这笑容云破月开,阴翳尽散,柔软慈爱的教她十来年初次红了脸,觉察出了自己的恶劣。
她提着葡萄落慌而逃了。
假如她再多留半刻钟,或者吃几颗葡萄的功夫,便会有宫女端着洗漱用具来敲殿门:“可贺敦,奴婢可以进来侍候您梳洗了吗?”
可惜华鸾素轻身功夫绝妙,不过是眨眼之间,已消失在了那妇人的眼前。
是以,因着可贺敦一个温柔慈爱的笑意,无意之中令华鸾素与自己寻了一夜的人失之交臂。
她回来之时一直心不在焉,那句话也是随口说出来的,直到贺凤冷极是不悦的重重哼了一声,她才醒觉自己说了什么。
见他这模样,分明误解,倒吓出自己一身汗,生怕被他瞧端倪,告诉了吐迷度,坏了自己的计划,连忙随口应到:“那侧妃倒也妖娆,别有一番味道!”
2020、月明归路远19大沙海之内,吐迷度一夜未睡,好不容易盼来了这三人,连忙将贺凤冷带进了议事房,打探消息。
贺凤冷昨夜被这小丫头戏弄,一路行来逐渐回过味来,此时再说,不免带了三分咬牙切齿,又生怕吐迷度笑话自己,只捡她一路行迹讲了讲。
吐迷度想了半刻,不确定道:“她进西州王宫难道就是为了找些好吃的?”
想起自己洞房那夜的承诺,复又笑了:“这丫头想来将我那日所说记挂在了心上,惦记了王宫美食。”
贺凤冷与她相识,斗智斗勇已非一日,关键时刻尚能保持清醒:“大哥,这丫头虽然笑起来瞧着最是天真烂漫不过,可是大周江湖之中,事关她的传闻极多。
你与她相处这些日子,也觉出了她的狡诈来吧?不要被她骗了,还是小心为妙!”
吐迷度微微一笑,也是深有同感:“这倒是!
她决非寻常的十五六岁小姑娘。
只是我常常被她蒙骗,只要她微微一笑,无辜可怜如羔羊,就能教我软下心肠……”
这下连贺凤冷也是微微苦笑,即使在盛怒之下,他也知道自己一鞭子挥出去,能打中她的机会可能为零。
华鸾素这些日子被吐迷度激的心头火起,将他的卧房拆了好几次,此刻正坐在新布置的卧房内后悔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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