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走停停,停停看看。
这年代还不时兴改革开放,所以我一年前看到的扬州城是什么样的,现在还是什么样的,就连那猫、那狗、那枯井都不曾变过。
当铺悬着的孔方兄幌子在风里晃来晃去,我从门口走过的时候看到那个掌柜依然蹲在很高的柜台后面眯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扫来扫去视觉强所有走进去的人。
包子铺换了个年轻的小伙子主事,我对他说我去年买了包子但是没现钱,包子大爷让我赊着,然后递了张银票给他,多出来的就算是利息吧。
大街两边是看着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建筑,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程熵一身朱红锦袍骑着高头青骢带着一群护卫很拉风地从我面前扬尘而过,我就那么傻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愣神。
接下来更拉风的事情就是这群人又全部退了回来刷拉一下跪在我面前齐声喊着“恭迎少主回城!”
于是,在那瞬间,一向自命清高的莫非,终于和那些写穿越穿去宫廷的写手们产生了精神上的共鸣。
一路走一路回忆,待到回神的时候,我居然已经出城走了有一段距离。
望着眼前的纵横阡陌,仿佛看到岁月流逝刻下的深浅不一的痕迹。
我记得,我是从这边循着车轴印子一路走来,带着茫然无助,面对着一片陌生的环境。
于是,我沿着那条崎岖不平的小路又默默地走了回去,就好像从时间的这头走到那头……
秋壑寻幽,山涧溪流,青石板桥上斑驳着青苔凝霜;古木迷雾,林花含烟,舍前秋水净,舍后暮云寒。
我现在才发现当初醒来的地方原是这般悠然的草木幽居,那会儿满脑子穿越穿越的居然愣是看走了眼没能识出这幽静怡人来。
门微合,伸手推开,扬起一室飞尘。
室内光影斑驳,一床一席,一桌一椅……我细细摩挲过这些物什,手指抚过的地方留下浅浅的印迹。
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只当这是具弃尸,也没细细看过这屋子就匆匆地走了。
现在想来,程子曦从傅鸿宣身边逃走以后应该就是住在这里了。
墨砚,毛笔,一叠散乱的纸,我掂起几张看了看,不过是一些诗词句字,程子曦虽是个商人但却颇有文采,闲来也好舞文弄墨、吟诗作词,我在书房里也曾见到过很多他的手迹。
将纸放下后,四下寻了一圈,目光落向那简陋的床铺。
走过去用袖子将上头的灰扫走,而后坐下,手轻轻抚过粗燥的席料,细小的木刺一下下扎过指尖。
子曦,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呢?你离开傅鸿宣以后又遇到什么事情?
蓦的,触到靠近墙壁附近的床垫下有什么东西,床垫突起了一部分,用手指摁了两下,硬梆梆的。
于是伸手将床垫掀开,下面露出一团丝绢手巾。
拿起,直觉里面裹着什么,那硬梆梆的触感就是来源于这个。
打开包裹在外的手巾,随后入眼帘的是一枚色彩殷红、镂刻细腻的玉质指环,我拿在手里细细端详,然后认出了上面雕刻的雪雁图案。
这是傅鸿宣说起过的血玉扳指……放在这里,难怪我当时都没发觉……我将扳指攒进手心疑惑到,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低头,瞥到那用来包裹板指的手巾上有点点墨迹,拿到室外就着光线下才看清那些墨迹有横有撇,原来是一封用小楷写的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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