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只是咱们这边驻地的家属,多管闲事,非要去河湾公社办什么螺蛳厂,市里那点订单,还不够油钱,运输队哪有空给她们送,她们居然实心眼,一趟趟人力背,是不是神经病,如果是我被这么对待,早撂挑子不干,管他公社老乡的死活呢,同志,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中年男人正是刚到任的县委书记,他低调上任,就是为了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叫随行的秘书去县供销社买一瓶螺蛳酱来,看看味道到底怎么样?
秘书满头大汗跑回来,奇怪道:“供销社居然没有卖的?”
那怎么可能呢,市里的供销社都定,根据车站了解来的情况,几个小姑娘一个星期要背一次去市里,每次五百瓶,这次更是增加到了八百瓶,说明销量非常可观,那本县为什么不卖?
这里面只怕是有什么缘故,县委书记吩咐秘书道:“我先去县委大院交接工作,你跑一趟河湾公社,悄悄的打听。”
……
艾秋秋一直憋着,一直到第一个自然月,公社合算出回款后的利润,扣掉工资和其他成本,居然还能盈利六百二十五块,这还是在县城订单停掉的情况下。
这次的集体大会可热闹了,就连大河湾村都过来几个村干部,想看看小河湾村的螺蛳酱厂,到底挣不挣钱?
小河湾村的人几乎都来了,没人注意到的角落,有几张陌生面孔,沈怀楠带着秘书隐在人群里。
艾秋秋让小万上去,给全体社员报第一个月的账目,大广场上接了喇叭,万德昌激动的念着一串串数据,人群比他还激动,最后合算到盈利部分,“扣掉各项开支,第一个月盈利六百二十五块三毛六分,哎,如果县里的订单不停,预计还能再多两三百块,那一年就多两三千呢……”
何思蔓笑着打断他,“没事,县里做不了我们就多往市里面卖,有些人呀,明明能和村里一起富裕,眼皮子那么浅,非要断了大家的财路,还好有艾厂长,现在我们来发工资吧!”
一个人十块钱,连何思蔓跟何霏雪这样见过经济腾飞的,都激动不已,这是她们第一次凭着努力,在六十年代挣出来的第一笔钱。
没拿到工资的村民也激动,有了螺蛳酱厂的利润,今年小河湾村上交公社后的工分值,也比去年至少多一倍,家家户户都能多分钱,他们也高兴。
和卫家离婚后、跑来想看热闹的周家人,脸都气绿了,阴阳怪气道:“也就你们走运,但不会一直走运,等量大起来,看你们有多少人工往市里背货。”
说起背货的事,小河湾村民快打人了,县运输队哪天不往市里跑?螺蛳酱不占地方,他们就是不帮忙带,给钱也不带,厂里只好出人背货。
之前不知道能不能干得下去,所以没人主动去帮厂里背货。
现在小河湾的村民们想想,都觉得丢脸,怎么能让厂长跟大何小何,三个女孩子背货呢?
立刻有人主动站出来表态,“厂长,咱们不求运输队,以后每家出人轮流背货。”
艾秋秋示意大家别急,笑道:“我听说县里来了新的县委书记,回头我就去找他,问问县里,难道河湾公社的厂子,不给县里交税吗,难道河湾公社的社员,就不是县里的百姓吗,运输队凭什么不给咱们公社送货?”
周家的得意的很,“我亲家可是县委里的人,这次换届领导班子,他肯定能提副县长,你们就等着吧!”
周家嘴里的姻亲,突然跑出来,给了胡说八道的人一个嘴巴子,“你们就藉着我的名头为非作歹,我现在就告诉乡亲们,这门远亲我家走不起,回头就交代全家,不敢再跟他家来往了。”
他说呢,这次换届怎么都支支吾吾的,他不但没提拔,还变相的明升暗降,原来根源在这。
……
只有艾秋秋知道县委书记来河湾公社微服出访,挑明身份后,在公社干部的陪同下,视察了螺蛳酱工厂,厂子里的工人全部带着帽子、口罩、手套操作,卫生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厂子都要正规。
姜红枝还在一边大胆说:“进厂之前,每天都要量体温的,卫生互相监督,厂长说,食品是进肚子的东西,一定要凭良心,严格按照规章制度来,马虎不得。”
“好、很好。”
沈怀楠视察后,非常满意,“小艾厂长,你明明可以等着被安排一份轻松的工作,却不畏艰难,带着公社办厂,令人佩服。”
艾秋秋实话实说道:“其实一开始我是想在家属院办厂,收点孩子们送来的螺蛳,让孩子们高兴,不过后面生了变故,我被眼红的家属举报了,是公社在我困难的时候,借了厂资质,我现在也只是投桃报李,所以呀,是公社种了善因,才有现在的善果,我这人就是这样,谁对我好,我记在心里,但要我无条件对谁好,我还没那么高尚呢。”
这样的直白,反而显得真诚,沈怀楠感慨道:“以德报德,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书记,中午留下来吃个饭吧,我给你们做手擀面,拌螺蛳酱吃,您跟我们厂子员工聊聊天,她们每一个都很有想法的,真的,我觉得女人一点不比男人差,至少在我们螺蛳酱厂是这样。”
“好好。”
沈怀楠爽快答应了。
……
就在厂子前的空地上,大家坐在小马扎上,端着碗,围坐一圈,有螺蛳厂的工人、公社领导、县委干部们,其他村民们,则远远的看着,心里自豪着呢。
小河湾村的村长气的内伤,这样重要的场合,一帮女人在那叽叽呱呱的说,他都插不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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