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内满地灰渍,碎瓷零落,余温灼得四壁深处微微红,却无一丝明火。
倪姬将杜圣心小心翼翼置于一面壁前地上,可怜他早已僵硬如铁,保持着一个被怀抱的侧卧姿势,浑身裹着一层薄薄的霜花。
“天鹏还有呼吸吗?为什么他的身子这么冷?他还听得见我说话吗?”
她顾不得松动一下失了知觉的身骨,试图运功借热,帮他护持心脉,然而她试遍了他全身经络,始终接不到一丝真气的自然回应——她自己骗了自己,早在进洞前,杜圣心的心脉就已经停止了振动!
“不会的,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
倪姬无措地喃喃:“也许火旺些就不冷了!
天鹏就有救了!”
她神情几近疯傻,跑出窑堡抱来堡口堆叠的干草和木柴,催动真气引出壁角余焰,滚滚烟气腾起,篝火终于成形。
倪姬拼命揉搓着丈夫手足:“天为什么还不亮呢,小婵青云去了哪里?天鹏——谁来救救我的天鹏?---------”
窑堡很快被烤得火热,杜圣心仍无一丝起色。
不知已过了多久-------倪姬的脑中空白一片。
恍惚中,眼前火光耀动,杜圣心身下的干草被蔓延的火舌引燃,倪姬慌忙抱起他,疯狂踩踏火苗,火熄之后,草铺一片狼籍。
一阵绝望的悲恸涌上心头,倪姬一屁股坐倒在地,搂紧了丈夫放声悲啼。
蓦地,杜圣心紧靠她耳畔的脖颈深处,传来微弱的几律振动。
倪姬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屏紧了呼吸,静静地听。
“姑娘,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暮地响起。
倪姬恍惚地抬起头。
天,不知已在何时晃开了一泓白曦,雨也早已停了。
朦胧晨色中,窑堡外伫立着七八个衣着劲短的男子,一个满脸苍壑的高瘦老者,诚挚地望着她-------
晨光艰难地撩拨开笼罩在庄宜庭上空的烟气,幽弱的光丝抚摸着那一片废墟。
南厢的宾客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雄天纵回望庄宜庭方向,不无惋惜地摇头道:“真可惜呀,这样都能让他给跑了!”
“哼,跑了又如何,想必这会儿他早已灰飞烟灭,就算真能成了气候,也活不过七七四九十天!”
雄天恨侧望父亲,投去诌媚邀赞的目光。
雄剡一脸萧肃地点头道:“但愿,上天不负苦心人吧!”
雄氏兄弟望着他这别有意喻的神情,正感困惑,一名打扫废墟的卒子,脸青眼白地跑上殿来,惊恐大喊道:“不好!
不好啦!
尸变——尸变呀”
霍佳嵛厢房外,遍地焦木的台阶上,呆呆坐着一个粗皮浓眉的汉子。
他两眼呆直地望着自己投在地上的身影,不住的嚅叨着:“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我怎么还没死啊?我是谁?我是桑篱嘛?------”
他突然惨笑着窜起,朝着血迹未尽的场院惊恐地大叫:“有没有人哪?我是桑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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