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说的都是实话,您要怎样才肯信我?-----”
已是二更时分,琦雯轩今夜,注定无眠。
倪姬已面窗呆立了一个时辰,双手紧紧掐着窗格,指节也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僵。
白玉婵泪流满面,嗓音已嘶哑颤,不住地跺着脚。
玉婵觉得好累,整整两三个时辰里,她都在用这般凄惶的声音向母亲控诉,控诉着一个无情无耻无血无泪的父亲!
母亲惨死,入夜为魔的父亲却掠来了上官云凤,宣告他即将娶云凤为妻。
在听说妻子已死时,他像听说家里丢了一块抹布一样说“死了就死了”
。
即便是后来白日为正时的心境,父亲也只是淡淡一叹,劝他们莫为仇恨纠缠,看淡母亲的死亡,回梦蟾宫避世。
她和哥哥日夜守护着正邪相悖,善恶颠倒的父亲疲于奔命,好不容易父亲回复正常,再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却已然是入侵中原的塞外毗罗邪教的副教主,全然没了他叱咤风云阎罗令主的傲气与尊范,甘心为虎作怅,帮教主碎心人残害武林同道,以至中原八大门派四分五裂死伤枕籍!
那一场场阴谋杀戮中,她身边的每一个亲人朋友都未能幸免。
云凤被当作了筹码和工具,在父亲的私欲野心操控下辗转于三个男人中间历尽了情感的煎熬焦灼;司马青云和龙啸天更是在正邪边缘挣扎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许许多多的人险死还生,心力交瘁,就连母亲的得力助手,曾救护她逃出魔爪的“飞婵使者”
问天娇,也被父亲利用后惨死。
最后,他更是野心勃勃,欲修筑水坝堰塞离河谷,企图将两败俱伤的中原势力和毗罗教众骗至谷中一网打尽。
闻讯赶去向八大门派报讯的众人在河岸边遭到父亲的截杀,自己和司马青云更是被他一剑生生串刺而死。
描述着那些可怕的记忆,一道道割开心头那些还未结痂的创痕,小婵心里并不好过。
她曾经同母亲和哥哥一样,多么向往着一家团聚,多么景仰着从小母亲口中的那个英明聪慧,有情有意,又待人体贴的好父亲。
可是今天,她偏偏在了疯般控诉着他的罪行。
控诉他多么的残忍绝决,多么的令人生畏!
那个可怕的男人不是别人,是她的生身父亲,她爱他敬他,可此时此刻,一想起他来,她的眼中只有恐惧,只有失望。
她没有别的办法,再难过她也要说,她仰望着她的母亲,一个自欺欺人的可怜女人,她想让她清醒过来,走出那段凄冷寂寞、痛楚又可恨的感情,重新开始她应有的幸福。
小婵抽泣着,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嗓子很痛,她抬手抚住了咽喉,做着一个恨不得掐死自己的古怪动作。
“不会的------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天鹏不是这样的人!
---”
倪姬倔强地声音顽固地封锁着自己的眼泪。
双眼却因悲恸而充血,胀得通红,红白交转的双唇也布满了牙印和血痕。
她封锁着一切,包括自己正在被脆弱侵占的心。
她相信小婵是错的。
她眼中看到的那一切,一定都是假相!
那个与她朝夕相对了四年的男人,不会轻易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情,他看不起世俗之人追求的一切,更不屑为之去奔波劳苦。
他是那般聪慧高傲,凌驾于万丈红尘之上,不管历经多少磨难,有多少不可捉摸的谜,但倪姬相信,他那颗纯良明洁的心是不可能轻易被侵蚀的。
一个对爱抱守着终生信念的人,又怎会是女儿口中的恶魔?
不会的,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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