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都成了头顶的星星,又怎么会埋进土里。
云落将一束新鲜白菊置于一座崭新的碑前。
碑上的字才刻上去不久,缝隙里还残留着白色石屑。
他半蹲在地上,伸手将那一层白蒙蒙的粉尘抹掉。
石碑正中是一张极其端正的遗像,这是弥隅第一次见到陆安歌的模样。
板正却邪气,弥隅下意识以貌取人。
那副眉眼太过凌厉,只是区区一张照片,强硬的信息素却仿佛要溢出来,与他水火不容。
照片里的人军装穿得笔挺,头发剔成了没一指宽的板寸,眼神与云落有说不出的相似,固执、冷峻,仿佛杀人于无形。
怪不得能和云落做朋友。
看得久了,弥隅终于看出两人眼神之中的区别在哪里。
云落是水,硬的时候冻成坚冰,软的时候化成一滩,弥隅少见他那副模样,却十分肯定。
陆安歌的眼神,分明就是无所畏惧的石,外壳硬,内里更硬,一拳砸下去,必让人流血破皮。
他耳垂上有一个黑点,弥隅以为那是耳钉。
想想这东西又不太会出现在联邦军队里,于是只当是一处泥点不小心溅到了碑上。
总之他当下觉得,能和云落成为搭档的人,不该这么轻易地就死去。
他冷笑一声:“或许这下面根本就没埋着陆安歌呢。”
从陆安歌叛国开始,到莫名离世,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却都是云光启的一家之言。
这其中疑点重重,云落不是没有怀疑过。
只是那只放着他们三人合照的金色怀表从未离过陆安歌的身,却由云光启亲自交到了他的手里,又令人不得不信。
在他思索间,弥隅的发言愈发大胆起来:“要是怀疑,打开确认一下不就好了?”
打开什么?墓碑吗?
云落怔在原地,这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
掘人坟墓,天打雷劈。
如果陆安歌真的埋在里面,就挖坟这一件事,他万死也难辞其咎。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真的是一座空坟,这样的做法也未免太过粗鲁野蛮。
联邦上下五千年,死去的先知从外星系诈尸归来,都不会有人教云落这样做。
他瞠目结舌,价值观框架应声碎裂。
要将一件没发生过的事粉饰成真的,藏得再好也必然要留下痕迹。
能查明这件事的方法有很多种,云落不愿意选择这样一种最不体面的方式。
他将转身要去寻找工具的弥隅拉回来:“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这就没人性了?我在f区埋过多少人,就一样挖过多少人。
这算什么?”
他看了一眼那座碑上的黑白照片,“你不是想知道整件事的真相?我只是帮你找个最直接了当的办法而已。”
云落的头垂下去,摇了摇:“总有其他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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