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仆人小跑着去了门房,将一个年轻人带引到了门庭处。
对方蓬头污垢,脸颊冻得红一片、黑一片,着一身破旧的行伍中衣,周身上下腌臜脏乱,甚至还有几处磨损的破洞,俨然就像是大军溃败之后,只身逃亡百里的游勇。
此子甫跨过门槛,养尊日久的孟玖,立刻就被对方身上一股馊臭之味熏得不行,挥了挥手上的丝制帕子,嫌恶言道:“就站在那儿说话!”
带路的仆人,立马将那年轻人拦在门槛处。
“公爷,小人安良,是孟都督麾下幢帅孟艾的亲兵。
得了怀远将军帮衬,这才能从洛阳前线折回邺城。”
那年轻人下身作揖,因为害冷,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几分颤抖。
“说说,吾弟现在如何了?”
孟玖以帕捂鼻,催着问道。
过去一个月里,怀远将军王阐、中山督郝昌,隔三差五都会派人回一趟邺城,向其密报前线近况,而其中,当然还是以孟及其部曲子弟们的处境为主要。
只是,自郝昌被调离中军大营后,许多事不太好打探,送来的消息也就少了。
今日一早,那自称安良的兵子来拜府门,称是受右军都督孟之托来传话,还递上了孟家子弟兵的一件信物作证。
孟玖这些日子都宿在宫内,府下派人来王宫递了信儿,他白日里也不能轻易离开,直到晚间忙完诸事,这才得了空出宫归府,来见传话之人。
“都督人现在还在中军大营,尚且无虞。
只是,都督麾下的一众子弟兵,多数是被押在那骑都尉茂元营里……”
“此事老夫早知,这挨千刀的姓貉奴,竟屠害了孟曲和他麾下两百孟家人。
老夫恨不得碎其骨,啖其肉,将其一门挫骨扬灰!”
蔚在接管右军不久之后,右军内尚有忠贞孟氏的小将,伺机将那夜镇压孟氏部曲之事,传到了怀远将军王阐处,王阐遂快马报到了邺城。
孟玖得知此事后,当天便掷碎了三盏茶碗。
那被杀的两百人中,有三十多人可是孟家嫡嫡亲亲的儿郎们,其余者,也多是追随孟家多年的门附之人。
杀亲之仇,他至今都刻记在心,待到彻底解决了孟一事,自己一定要让氏血债血偿。
“公爷说的是,那晚小人就在外营,听得曲帅和一班手足英勇不屈的呼声,小人牙都咬坏了一颗!
但凡手中有棍石,一定跟氏拼到底!”
安良顺着孟玖的话,一腔悲恸的说。
情到激烈时,他禁不住涕泪齐出,寒冬深夜,不一会儿就凝成了一片邋遢。
他吸了吸鼻子,接着说道:
“小人这次回来,是因为怀远将军打听了一些偏言,听说那机准备下令强攻洛阳。”
“攻就攻了。
这几日大王原本就还在纳闷此事,北师和西师近三十万大军,前前后后已经把洛阳围了快四个月,却也不见那司马乂乱了阵脚。
倒是这几十万大军日月的用度,亏耗明显,大王早有不满了。”
孟玖的情绪还沉浸在族亲被屠的愤恨中,不耐的说道。
这段时间,前线粮秣辎重耗用之事,着实让成都王有些上头。
并州去岁大灾,州境之内一片哀鸿。
就在十月中时,好几批扛不住酷冬的并州难民,结团流入冀州,频频滋事。
冀州州府不赈,局势肯定会生乱,若是赈,这会儿前线还在打仗,府库顾了头就顾不了腚。
“公爷,小人吧,也不太懂这个中是何因由。”
但见安良囚垢面模样,这会儿还挂着涕泪,一看就不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
他痴愚的挠了挠头,接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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