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以为那紫衣的出现是安排好的惊喜表演,只有台上舞郎大眼瞪小眼,你瞅来他瞅去,不知所云,其中一个稍微会点天景话的男子抓着棒槌让她下去,却被猛地踹了胸口,朝着台下飞去。
“哪来的野人,吓我一跳。”
玄凝捂着胸口,作感叹状。
台下惊呼声中,云泥蹬身接过了那飞过来的男子,等她再往台上看时,那身影又不知所踪。
天蜻不在,没人配合,她一人根本拦不了世子殿下。
一年俸金三十两,步天楼入场十两,摸舞郎需要二十两,云泥一想,干脆自暴自弃道:“扣就扣吧。”
说完,那放在腰身的手更加放肆,试图让这钱扣的物有所值。
不过那舞郎看起来像是新来的,红着脸从她怀中挣脱,羞赧道:“多谢小女君。”
“想谢我?那就让我再摸最后一下……”
碦利什还没反应过来,屁股就被狠狠捏了一把,又疼又麻,而罪魁祸却一脸痛心疾,看着掌心道:“二十两……就这?”
碦利什:“……”
她也没付钱啊。
西院落了月色,橘色的窗户纸被相间木格开垦出田地,印着灯下朦胧身影也如拼凑。
灯火亮堂,美人眸光粼粼,笔下女子的眉眼也愈生动。
几声叩门轻敲,男侍站在外头,好心提醒他已是亥时半,再不浴身,刚温过的水又该凉了。
“知道了,便去。”
棠宋羽嘴上应道,手中狼毫倒也没有停下,直到勾描完最后一根下睫,他这才停笔站起,端手欣赏,虽不是特别满意,倒也没有再像之前那般,落墨涂黑。
明日征得她满意后,再落款带去画院装裱。
如此想着,便洗笔净盏,拎着乌水出了书房,门外候着的男侍见他可算出来,心急拎过木桶道:“你快去浴房吧。”
庄中侍人一般是亥时初落寝,棠宋羽自知耽搁了他人,便也不再推阻,放手让其拎去倒掉。
夜深人定,山庄背靠短山,几处秋蛩吟月,几缕凉风缠抹,半圆月色也幽寂,
院外忽有绿石松动声响,棠宋羽顿足在浴房门口,回头望去,除了皎洁却也一无所获。
可能是过路夜猫。
推门而入,关门上栓,备好的衣袍松软,看着与往日不同,他轻摸着料子便知其价格高昂,不用问询也知是谁用心。
水雾袅袅,棠宋羽站在桶边,只手撩起身后带,将浓密长盘系在脑后,使其不会因沾水而湿漉。
清澈水面闷晃,泡在温水中,长时间伏案带来的疲惫也好似一扫而空,但时不时有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将水面温度驱散,棠宋羽不敢久待,擦拭着身子,起身出浴时,水面已无雾气。
寝衣轻盈,甚至有些透光,他不做声色将外袍重新披上,踩着木屐轻踏出门。
书房的烛火不知何时灭了,棠宋羽确认自己离开前并未熄灯,转念一想,或许是男侍进来时,顺带捎上了。
便不再进去,退而回走,在内室的梳妆台前坐下。
齿疏的角梳沿着丝一路轻落,镜中美人神情专注,眸中倒映的烛火明晃,他沉浸在白日甘甜,全然不察身后异动,还轻弯着唇角,将半抹红云染上薄皮处。
抬眼时放下角梳,还不等注视自己眉眼,镜中屏风上倏忽闪过身影,惊得棠宋羽变了脸色,回头望去,却空无一人。
想到白天那云护卫的警告,他不禁有些慌乱,下意识从抽屉中拿出银剪,细想后觉得多此一举,便又放了回去。
他刚放下,余光瞥见镜中又有东西一闪而过,不禁纳闷,那位云护卫到底是要来刮花他的脸,还是只打算装神弄鬼吓唬他。
前者他没法子对付,但后者,他可以直接忽视。
为此,他看着镜中角落,淡淡道:“云护卫若是想吓我,不如趁早回去歇了。”
屏风中赫然站起了一个身影,如鬼魅般立在晦暗处,半晌朝着屏风一侧缓慢漂浮。
棠宋羽端坐在镜前,目光盯着那团黑影,不知为何,心底油生出一种熟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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