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鼎的自我修养》全本免费阅读
几步路,头顶乌云一层压过一层,梧桐枝叶全部酽黑,风过一阵,恍若鬼哭。
扶桑迈过满院漆黑浮沉,打开门。
天暗得突如其来,未来得及点灯,门外亦是一片漆黑,常人目视如摸瞎。
好就好在扶桑并非常人,目光一定,落在门口站着的人影上。
是个扎双髻的小丫头,脸上蓄笑,两腮晕红。
本该是喜气洋洋的长相,因着天太暗,两团腮红成了黑色,阴森森扎在惨白的脸上。
她开口:“我来请我家小姐回去喝药。”
这一幕隔着数丈青石径,落入窗前的江寄欢眼中。
一屋子夜能视物的妖怪,游莲自愧不如,翻找出蜡烛。
刺啦一声,烛火洒了他半身铜色。
持烛台绕进屏风后,阴凉袭面,仿佛一下由秋入冬。
游莲目不斜视,在床尾找见一角堆得乱糟糟的黑袍尾,烛火略略上提,坐在黑暗中的人受扰,拧眉望来。
少见她这样烦恼,游莲搁下烛台,登的一响,铜色从他肩头掉到她袍上尾,云歇听他轻声问:“当家的,接下来怎么办呢?”
怎么办?云歇也想问。
正好端端看人吃瓜晒太阳呢,小姑娘说倒就倒,时机太巧,弄得她像是来故意抢人的。
一盆脏水泼上头顶,喊冤叫屈的机会都没有,外头就把这里围起来了。
这么一会儿工夫,院子上空乌云压得密不透风,明明是近午的时辰,天黑过子夜来临。
翻涌之间,隐有雷声嗡嗡蓄势。
若不是畏惧着院里头的人,怕是早一道雷劈杀下来,哪会等到现在。
云歇转念又一想,既不想掺合,刚刚何必把人抱进来,坐实嫌疑,不算冤。
说到底是自作孽。
她还未开口,倒是江寄欢冷嗤一声,道:“凡事只会问怎么办,留你是吃干饭的吗?”
这话带刺,属实不客气,游莲从不以德报怨,一顿,头也不回道:“不吃你家的米,不劳操心。”
说起来,这是两人正儿八经第一次对话。
客人头先不拿正眼瞧人,看见就会脏眼睛似的,说话更是不理,凭游莲如何长袖善舞,断断没有拿热脸贴冷屁股的喜好。
如今这位总算撬开金口,果然说了不如不说,舌头割掉最妙。
真真是半句多。
半句多同样看他一身白衣处处矫揉造作,用不着揭穿,就知底下是什么货色,语气更是轻蔑:“表里不一。”
要不说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呢,云歇听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明明都是人话,凑起来愣是听不懂。
只觉得吵闹。
而被暗暗指戳脊梁骨的人却是不见恼色,浑似说的不是他,偏头去拨烛芯。
暖光镀上他颊侧轮廓,长睫柔软,人畜无害。
正这时,扶桑回来了,进门就是一声叹气:“好端端一个小姑娘,怎的惹了这样的事情,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几人站过来听她说话。
“说是喝药,做鬼了还喝什么药。
说不准就是那劳什子药把好好的小姑娘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扶桑越说越是恼,“你们可有瞧见刚刚敲门的是谁?”
几人里头就数江寄欢站窗边看得最清楚,难得他没出言刻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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