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少年的一声如泠泠泉珠飞溅,打断了她情急之下一连串堪称咄咄逼人的话。
在皇后怔愣的目光中,崔夷玉将手从她手中拿出,漆黑的眼眸幽深平静,周身的气质如面具般剥落,温和与清贵渐消,乍然露出了其下的死寂与刀尖般的锋利。
他不是太子周玠!
崔皇后猛然站起,睁大眼眸,面前的桌子被她起身时的动作掀倒,盘子杯子滚落碎了一地。
“是你?”
崔皇后眼神陡变,难以置信地望着崔夷玉,下意识压低声音,“怎么会是你?!”
“玠儿到底怎么了!
他怎么敢让你面见圣上的?”
“太子体虚,但并无重病重伤,娘娘不必担忧。”
崔夷玉从容地开口,“奉太子之命,昨日醮戒也是属下。”
他昨日已经独自面见过皇帝了。
崔皇后斥责:“人都不能出门了,到底是什么病,你给本宫说清楚!”
“属下不知。”
崔夷玉平淡地回。
“什么?”
崔皇后满目荒谬,看着崔夷玉闭口不言,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只是这只会让她更焦急,“皇帝都怀疑到头上来了,必然是朝中有大臣问了,外人都知道了,你我还不知!”
“你是我崔家养大的刀子,如今竟把本宫的话当耳旁风了?”
崔夷玉一掀衣袍,跪在地上,眼睫垂下如阴翳:“殿下与太医房中问诊,无不屏退旁人,属下无从得知。”
更不敢知晓。
寂静弥漫在空气之中,他也感觉到肩背之上如针扎般的视线。
崔皇后凝视着下方少年,逐渐回味起来。
刚才宴席上的一幕幕在脑中滑过。
崔夷玉演得很好,堪称天衣无缝,将她这个亲生母亲也骗了过去,更遑论皇嗣不少的皇帝,初初成婚的林元瑾。
他刚刚说醮戒是他,只怕远不止如此。
“昨日成婚,也是你去的?”
崔皇后凤眸微眯,意味深长地问。
“是。”
崔夷玉恭敬地答,似只是在完成一次再普通不过的任务,“晚间太子身子尚好,与太子妃共入洞房,今晨离去,换属下进宫。”
崔皇后审视着看着阶下少年的目光像在看一把稍钝的刀。
他方才在殿中当着皇帝的面与太子妃的那一出戏没问题,做得很好。
但问题就是做得太好了。
那是她亲子的太子妃。
“你做得很好,太子既想瞒你,你便也不必查了。”
崔皇后缓和下神色,又变回往日的温和,轻描淡写地笑着说,“稍后你替本宫送一封信吧。”
这个年岁的少年与孩童不同,哪怕去了势,身形和面容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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