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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五月,拂面的风里已挟着几分炎炎暑气。
端午佳节这日,一年一度的龙舟竞赛如约而至,黄浊的渭河水时而平缓,时而激浪。
沿岸却是彩幡迎风,罗衣成群,前来围观的百姓人潮如涌,摩肩擦踵。
在这人声鼎沸的热闹里,裴瑕抱着襁褓站在马车边,朝沈玉娇伸出手:“慢些。”
沈玉娇头戴帷帽,隔着飘扬的白纱,也到不远处乌泱泱的人群,眼底也浮现一丝雀跃:“好多人啊。”
“你往年来,没这么多?”
“那倒不是。”
沈玉娇由他扶着,双脚稳稳当当落了地,朝他眨眨眼:“每年的龙舟赛都很热闹,只是每回到,都会感叹这么一句。”
裴瑕出她的心情不错。
好似每回出门游玩,他的妻都像换了个人,沉稳端庄的大家妇的外表下,其实住着个贪吃好玩的小娘子。
这叫他不禁去想,沈家失势前,未曾被迫成长的沈家小娘子,是何模样?
俩人自幼便定下婚约,可过往十六年,他都未曾与他这未婚妻见过一面——
不对,或许曾经见过一面。
“郎君,你在想什么呢?”
妻子温软的嗓音打断他的思绪,裴瑕垂眸,便见沈玉娇睁着一双清凌凌乌眸望着他:“孩子给我抱吧?你都抱了一路了。”
“无妨。”
裴瑕现下抱孩子愈熟练,单手揣着小襁褓,神情自若:“小家伙越长越结实,你抱着会累。”
沈玉娇本想说抱一会儿也没多累,但见他不愿撒手,便由着他去:“那我们上楼吧,快到午时,龙舟赛要开始了。”
夫妻俩在奴仆的跟随下,一道上了临河畔的端阳楼。
端阳楼乃是五层楼阁建筑,主色为红,覆盖绿瓦,檐角飞翘,如展翅欲飞的凤凰,整座楼雕甍画栋,庄重大气,正午阳光一照,更是熠熠生辉,气势磅礴。
“这栋楼是我父亲画的工图。”
入座临河雅间后,沈玉娇望着苍茫涌动的渭河,目光有些缥缈:“端阳楼建成时,我年方五岁,但我还依稀记得,酒楼开张时,我父亲抱着我,站在最高层临江远眺。”
“娇娇可记得爹爹桌上的那副画?这座楼就是爹爹的画变成的。”
“哇,阿爹好厉害!”
“我长大后也要像阿爹一样厉害。”
“好好好,我们娇娇有志气。”
大人都是那样哄小孩儿的。
哪怕她与哥哥一起跟着父亲学画图,但哥哥可以考科举、走仕途、进工部,她却走不成——
世道压根不给她那条路。
她得听母亲与乔嬷嬷的教诲,收起尺规墨笔,拿起算盘针线,学习主持中馈,学习针黹女红,这些方是女子该做的。
一晃眼,她嫁为人妇,她的郎君抱着她的孩儿,来到了这座端阳楼。
沈玉娇着那小小襁褓里的婴孩,心底涌起一阵复杂的庆幸,棣哥儿比她幸运呢,他长大能选
的路,
可比她多。
“玉娘想岳父了?再过两月,
赦旨应当就到岭南了。”
提到这事,
沈玉娇心头那点惆怅也被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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