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得到那人就在附近,她在明,他在暗。
身边一个个戴着萨满面具的人从人潮中穿过,明明街市喧嚣,挽月却觉得周身都是静的,静到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
自从她上次做过那个可怕的梦,挽月便一直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随时到来的抄家危机。
虽说从乐薇的话里她推测,这里好似个平行世界,大多数人是对得上的,但时间线发生了一点偏差。
即便如此,留给她守护家族的时间也不多了。
倘若没有她,康熙擒鳌拜的时间也就在这年把。
虽事实上,她并非是真实原主,那个鳌拜的亲生女儿,但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家人对她的呵护与宠爱,让她真切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家人将泼天的富贵送到她手心里,那她便不该只心安理得地去享用。
她决意去赌一把。
这张脸,是她唯一的筹码。
如果能将玄烨清算鳌拜党羽的决心往后再拖一拖,哪怕延后个一两年,也能多些时间去安顿好哥哥一家。
假如命运能允许她赢得半子棋,能将这对君臣之间的关系尽力缓和缓和,不至于到你死我活、剑拔弩张的地步,那她也不枉来了这一遭。
没有帝王只爱江山,不爱美人。
年轻帝王意气风发,更兼自负。
更何况她还是康熙政敌的女儿,没有什么比征服她这种人更能满足胜负欲。
挽月猜想,康熙应该是为了用她来牵制鳌拜,譬如用宠爱,先让鳌拜放松警惕,待他狂妄得意至极时,必然惹得天下众怒。
捧得高高,再重重摔下,比现在硬碰硬要容易得多,更名正言顺地可以除掉。
也许今晚,他正是带着某种目的而来。
这答案,很快便会揭晓。
“姑娘,这灯您还要不要了?”
摊主疑惑道。
挽月转过身去,将提灯搁置,笑着对摊主道:“您这里没有我想要的花样,这个我不要了。”
忽然,肩头被人不轻不重又干脆地拍了一拍,挽月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一张青面獠牙的狰狞面孔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挽月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向后退了两步,在快要倚上花灯摊位的时候立住止步。
那戴面具的人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仿佛静止了一般,就站立在挽月的对面,尽管身后的人潮涌动。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长衫,本该与夜间的晦暗融合,却因这如昼的灯市,而走到光亮里来。
尽管看不见口,却让挽月分分明明地感觉到,面具背后的这个人正在笑。
他一抬手,将青面獠牙完全揭去,面具下的一张俊脸笑意缱绻,在被少女凝视的那一瞬间,竟得意地笑出声来,“看来还是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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