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带继母回去了半年左右,爷爷奶奶决定也过去看一下。
于是爷爷和姑姑带着我,去到了离家三百公里的保定,奶奶留下来看家。
选择的交通工具竟然是绿皮火车,我想大概是由于没有直达的汽车,我们离着市中心比较近,先坐长途汽车去火车站,再坐火车去保定。
现在开车半天能到的地方,那个年代要折腾将近一天。
在坐汽车的时候我又开始了晕车,还没有坐位得站着。
在难受的要死的时候,一个坐着的女大学生让我坐在她的腿上,还给我拿了吃的缓解恶心,抱着我坐了一路。
现在想想还是很感谢她的好心。
我还是有幸运的时候的。
那时候的绿皮火车是很流行的交通工具,就像现在的高铁和飞机一样。
能够坐火车,是足够让人炫耀和激动的事情。
第一次出远门,我们带了水杯,渴了可以自己去打水,为此第一次坐火车的我特意去火车上各个车厢溜达一圈,再去打了水,看着别人还泡方便面,馋的我流口水。
下了火车,父亲去接我们,又坐了公共汽车,走了好长好长的路,才到达一个很破旧的小村子,一个在我印象中同样落后贫穷的地方。
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大姐、二姐,以及他们的爷爷、奶奶。
据说父亲是去那边上班,经人介绍,与刚刚死了丈夫的继母走到了一起。
答应一起照顾老人、孩子,相当于入赘。
父亲这个老好人实在本分,对两个女儿视若己出,伺候两位老人也尽心尽力,得到了他们家人和邻居的认可。
加上爷爷的谈吐带着一种老干部的威仪,颇有些文化水平,也是很受到他们的尊重。
在那个家里,他们对我也很客气,我也亲切的喊了她们大姐、二姐,心里却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外人。
即便那是我的亲生父亲,可是他不再属于我,或者说,他从来也没有属于过我。
他不问起我成长的经历,也不提对我的想念,更是没有任何亲昵的动作,仿佛这个女儿和远在他乡的儿子,在他的世界里从未出现过,就如同陌生人。
我很佩服他的绝情,怎么能那样轻易抹杀了我们曾经儿时相处的几年亲情,怎么就对自己一对儿女和父母毫无留恋!
我做不到,从小缺爱的我无比渴望、珍惜每一份得来的感情,哪怕因此受伤。
住了两天后我们要离开了。
父亲又去弄来了很多小玩意,什么铅笔、橡皮、转笔刀等等,表达着他廉价的父爱。
我想,他们附近应该有很多这种工厂。
“爸爸,再见!”
我说。
“再见,要听爷爷奶奶的话。”
他说。
“好的,我知道了。”
我说。
这次,我很淡定,并没有哭,我觉得我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应该慢慢的长大了,而这个父亲,好像也离我越来越遥远了。
这是我此生唯一一次去看他。
从那回来后,他开始偶尔的写信回家,会单独给我一封信,上面署名会是“傻丫头”
或“娟儿”
,这是一个女儿认为,她的父亲对她最亲切的称呼,直到长大后,她都一直在寻找能够再度喊她傻丫头的男人,能够找到珍惜她、呵护她、保护她的男人,却从来没有找到过。
我把父亲来的信都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就像收藏着父亲对我的爱。
直到我外出上学,回来后现所有的东西都被奶奶家的老鼠破坏掉,或者被奶奶当破烂卖掉。
我那属于童年的,关于父亲的记忆,一同随着时间,全都慢慢的流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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