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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这曲子在他心底轻轻淌过。
敕勒川,那是每一个高氏少年魂牵梦萦的家园:一望无垠的草原,马蹄踏碎的夕阳,夜光杯中的明月,挥肆无忌的青春。
那里没有朝堂的倾轧权谋,亦没有战场的血腥杀戮,只有胡笳拍中的梦想?,以及每个人心底渴求的自由。
此时此刻,孝瓘躺在这里,苍天如?茔,大地?如?棺,如?瀑的繁星,仿若绿竹院里微莹的颈珠,抑或幽深晋水中摇曳的河灯,是谁为他点了光……照亮那条回家的路?
……
……
昏黄而模糊的光斑突然?明亮成一线,越来越刺眼,他不得不伸出手来遮挡。
“将军,莫动。”
他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出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弯如?新月的眼中分明噙满了泪,却努力做出漠不关心的样?子,用一小块毡布沾着药,轻擦他的伤口。
“将军受了很重的伤……”
清操的声音微哽,几颗噙不住的泪珠垂落下来,滴在他的伤口上,凉丝丝的疼,她?赶紧用毡布抹了,指了指身后的库头,道,“是大王好心,把将军救到营中,你一定要把身体养好,日后报答汗王的救命之恩。”
孝瓘虚弱的点点头,嘴角浮着一丝清冷的笑意,低声道:“我?以为可以安心离去……却不料这里还有这么多牵绊……”
清操的指尖一颤。
孝瓘的伤势终是沉重,润了几口水后,又很快陷入昏迷。
清操依旧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却不敢流露出半点焦忧之意。
倒是库头,不但?派军中仅有的女子照顾孝瓘,还命巫医早晚探查,熬制草药,自己也会不时来帐中看?望,可是孝瓘实在伤得太重,加之风寒侵骨,高热不退,较之初来营中,情况似乎愈加严重起来。
“派去齐国的使?臣回来了吗?”
库头缚手站在孝瓘床边,满面忧色的问道。
“还未返回。”
惠琳躬身答道。
“武卫将军那边有消息吗?”
惠琳看?了眼双目虽紧闭,浓眉却微微蹙起的孝瓘,并未答话。
库头回头瞥了他一眼,也未再继续这话题,只对身畔的巫医道:“在齐主答复之前,本王不准这个人死!”
言罢转身走了,门外的侍卫才放清操进来。
清操又将毡布浸湿,覆在孝瓘的额上,忽觉手上一冰,低头看?去,竟是孝瓘伸出长指握住了她?的手。
“你……你醒了?”
清操喜道。
孝瓘微启双目,眸光迷离,龟裂的双唇微动,清操将耳朵贴在他嘴边,才依稀听?到他说?:“为何……为何……要救我??”
清操四顾无人,才轻声言道:“库头欲与齐修好。
我?已修书李阿范,她?会将这里的情况告知?族中兄弟。
你且安心养病,不日可归。”
孝瓘闭目摇了摇头,“我?……我?这样?的人,并不值半匹牛羊……”
清操含泪捂了他的嘴,“四郎……你不要这样?说?……肆州百姓都已知?道,你才是救城救民的大英雄!
也是我?心中的……”
她?急得泪珠纷落,声音几不可闻。
孝瓘淡而一笑,静默良久方道:“谢谢你,为救我?一定受了许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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