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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维叹了口气,道:“我虽今生不能做生身父亲了,可是令尊的心情,我好歹也明白些。
连苏东坡都说,惟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等你以后做了父亲,自然也不愿意孩子以身犯险。”
蒋济仁闻言愣了一下,看着方维道:“惟时兄,我不是有心要……”
方维笑道:“无妨,这也没什么。
只是你现今在这里住着,家里人岂非更加伤心,尊夫人那里,一定也难过的。”
蒋济仁道:“我娘子,你曾在南京见过一面的。
我常常在想,她也是命浅福薄,托生成了女子。
她若是男子,便是我父亲梦寐以求的儿子,眼光独到,做事果决,能顶门立户。
她原不该嫁给我这样不长进的人,也不该困在这后宅院里,误了一生。”
方维想到了南京城里惊鸿一面,道:“尊夫人确是人物。”
蒋济仁道:“我从祠堂里出来,她的陪嫁丫鬟在外面候着,给我披了件斗篷。
我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是给我个台阶下,我去跟她说两句软和的话,便能继续相敬如宾地过下去。
她顺水推舟,把那个丫鬟给我收了房,我也得听着她说,圣上一心向道,多钻研些道家仙方是要紧事。
可是那天我往后院走了两步,突然又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我要了盏灯笼出了大门,在外面街面上走着,想着一辈子只能开那些滋阴润肺的方子,又觉得活着也没意思的很。
再后来,我想着做富贵闲人就做到底吧,就来了这儿。”
方维听完这一番剖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你怎么不来找我。”
蒋济仁摇头道:“你大概以为我是嫌弃玉贞的出身吧。
我是听了陆耀跟我说的事,并没有脸见她。
我自负是杏林世家,医术高明,她不过是个民女,却比我能挺身而出,她原是我叫去的,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孤身犯险。”
油灯里的灯芯忽然啪的一声爆开来,将两个人眼睛都闪了一下。
方维挑了一挑灯芯,看火焰突突地跳,又道:“你与我们原是不同的。
你背后是家族数代一百多口,我们却是落魄孤身人,如何能够相比。
你愿意结交我们这样的人,已经是……”
蒋济仁却打断了他,“惟时兄,此言差矣。
你的才华心胸,别人便是不知道,我是明白的。
玉贞虽说是我救活的,没有你收留善待,又怎能这样出色。
与你们这一番交情,于我,是快意之至。”
方维见他神色诚恳,也大为感动,忽然想起一事,便开口问道:“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伯栋兄能不能成全。”
蒋济仁道:“快讲。”
方维道:“玉贞一心以为你嫌弃她,便不再到我们家里来了。
她嘴上不说,心里头是很难过的,连你的针包,她也想把自己的首饰变卖了,把钱给你,只当是她买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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