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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景好不凄凉。
姨娘哭死过去几回,抱着老爷留给她的一只玉碗不撒手,秦妈妈劝着,说,只让留下一分的家财,得留下些值用的东西,这玉碗只能看不能用,不如换几百个瓷碗,这好几百口子人还要吃饭。
姨娘自然是不依的,最后安以柔冲了出来,直接把那碗砸的稀巴烂,然后面无表情地对那些官兵说:“拿走吧。”
奉命抄家的官兵们只得硬着头皮把这玉碗的残骸包走去交工。
这一边安老夫人一直就立在门口,像个门神似的,念离怕她憋得难受,又深知在外人面前婆婆是死都不会掉了颜面的,于是就陪在一侧,不言不语。
婆媳就这般站在门口,日上三竿,叠影重重。
安以墨偶尔会到屋子口楞上片刻,然后又回到屋子里清点着家产,什么留,什么走,一一过目,默不作声地记在账上,那样子到活脱脱是当年的安老爷了。
只是安老夫人却想不到,浪子回头之时,就是安园家败之日。
满院子声响最大的莫过于裘诗痕,这女人再不天天“宝儿长宝儿短”
的,官兵冲进她园子的时候,她就嚎啕大哭起来,一点千金小姐的样子都没有,如泼妇一般。
“你们这些野兵种子,凭什么炒了我的家产?!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我哥呢?我要见我哥——”
在她眼里,柳若素是趁乱跑了,她却跑不了,夫家娘家两头被抄,连个哭诉的地儿都没有,这世上就没有比她更冤的人了,于是逮到人就开始撒泼,可是人家官兵哪里是你安园的下人,说指鼻子骂一顿就一顿的?
于是这边安以墨和莫言秋正为了清点的事儿忙的头大,那边偏院里面又传来一阵喧嚣,也不知道是裘诗痕先推了一把官兵然后被打了几巴掌,还是被打了几巴掌又去推人家,总之冲到现场的时候,裘诗痕已经哭花了脸,头发跟鸡窝似的,惨不忍睹。
宝儿躲在人后都不敢出来,他哪里见过他可爱的三娘这样泼妇的样子,又怎见过她这般狼狈的样子?
灾难让所有人褪了一层皮。
等到黄昏日落,官兵们走了,溯源那些冷眼旁观看好戏的也都散了,安园才静下来。
满院子泥泞的脚印,搅合着瓷器碎片、锦缎毛边。
屋子里没来及抬走的红木家具,还用封条贴着,大红的官字刺眼。
后门一直敞开着,前门走了九成的钱财,后面溜了九成的侍女下人。
平日里主子面前脸都没混熟的,走了也就走了,可当小婉埋着头往外面冲的时候,却被柳枝给拦了下来。
“小婉,你这是哪儿去?”
“我——我回柳家去。”
“二夫人不见了,柳老爷也不见了,你回柳家去?你找谁去?给二夫人他哥哥伯伯的做小去?”
柳枝一向都不曾这般严厉,如今板着脸教训起小婉来,倒说得她眼泪都快下来了。
“柳枝姐,不是我嫌贫爱富,你也知道我嘴不好,脑子笨,先前跟着二夫人,不知道收敛,得罪了不少人。
现在二夫人自顾自的逃了,三夫人没了章法,都是大夫人在管家,我哪里还有好日子过?好歹柳老夫人在安家的时候,还是我伺候的,念她还会赏我一口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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