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床走近,也靠在窗边,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浅浅一笑,平淡无奇的五官也跟着皱在一块,道:“云公子,近来许是梦中有烦心事叨扰?”
云公子看向他,那时他还不怎么会藏住自己的心思,吃惊的意思十分明显,没承认也没否认:“怎么,燕公子还会解梦?”
“云公子算是问对人了,”
燕南爽朗一笑,垂眸望着窗外安驭街景,尘降在摊贩面前手舞足蹈,一手拿着糖葫芦,另一只手里还握着串糖画,“我这人别的一窍不通,阴阳风水四柱命学还算精通,解梦也颇有造诣。”
尘降踩着欢快的步子进了屋,蒲炀也跟着收回视线,淡淡“哦”
了一声,笑着道:“算命的。”
可见提行使们对算命这个东西大多有点执念,长活千年的坤舆侯遇着别人也酷爱称作如此。
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你也是巫祝吗?”
蒲炀往摊贩处抬抬下巴,那里挂着巫祝帽衫、骨器一类的物件,放到今天大概会被称作“周边”
,眼睛弯弯,眼里却没什么笑意,“用骨占卜,求雨顺遂?”
燕南察觉到他话里对当今红人的些许鄙夷,却没放在心上,只说了句:“他们解梦应当不及我。”
蒲炀便笑开了,如画的眉眼和着春风翠柳,像一幅春日好景图,价格最昂贵的那种。
好像在这一刻他才觉得,不管是自己的无心之举,还是画蛇添足的照养之恩,在这一刻,统统变成了值得。
可他最终也还是没有把困扰自己多日的梦说出口。
他不说,燕南也不问,楼梯上的脚步声踢踏响起,不多时,尘降敲响了门,嗓门很大地穿透进来:“公子我刚买了些吃食,今日那刘伯的糖葫芦做得真不错,颜色好极了,你要尝点吗?”
蒲炀说“不用”
。
尘降心里早有预感,他贪吃了这么多年,自家殿下何时曾参进来过,他礼节性地问问,殿下也礼节性地应一声。
到嘴的糖葫芦终归还是自己的,尘降如是想。
可惜,他忘了屋里还有号人,一病号,还吃糖葫芦,也不怕吃坏牙。
尘降看着那红衣人笑着接过糖葫芦,心里恨得牙痒痒,多大个人,还同小孩抢吃的。
自己真是瞎了眼,什么沉稳平和,都是放屁。
。
巫举正式开始是在午夜子时,窗外灯火通明,黑夜对百姓的热情没有半分影响,锣鼓震天,万人空巷。
可这热闹入了蒲炀的耳,便只有纯粹的折磨,翻来覆去许久,直到寅时,一阵春风轻抚,才堪堪睡去。
不曾想,今日的梦竟不是他以为的那般。
没有鲜血淋漓和滔天大火,也不见龙椅上溅洒的鲜血,唯有个相貌普通的红衣人,坐在石椅上,面前围着张小桌,透过浓稠的迷雾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这人旁边立着的竖旗也十分眼熟,同外面那些风水摊贩旁竖着的如出一辙。
这是追到自己梦中来同自己解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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