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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番话半真半假,苏家确曾接待过一个穷酸秀才,也曾教她识字,可不是什么朝廷命官,更不会与她说起朝政大事。
宁澄江做下的善事也不止这一件,拉拢一个小小官吏也是寻常——且不论他是何图谋。
玉言将两件事杂糅在一起,使人半信半疑;加之她以稚子声口缓缓道出,旁人也只当她转述的话都是真事,万万想不到这些都是她一早设计好的。
只有最天真的孩子,才能骗过最老成的大人。
她可不想这么早便暴露自己的本性,因此便将宁澄江的计划稍稍做了改变,既能使自己置身事外,又能在维持自己纯良外表的同时达到目的,何乐而不为呢?或许她这一招也是跟宁澄江学的,论起伪装的本事,那人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或许有一天,他会骗过天下人呢。
玉言脑海里陡然闪过这个念头。
金昀晖陷入了沉思:论起聪明才干,雍王与容王实平分秋色;论家世背景,两人也是旗鼓相当。
论起年庚,雍王排行第六,如今已经十八,容王才得十五。
如此看来,似是雍王更占优势,不过本朝并无立长之说,也难十分断定。
他又想起玉言方才的话,的确,雍王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着实难以相处;反观容王,谦和得体,却是平易近人得多。
况且容王虽年幼,羽翼未丰,但正因如此,自己的加入才显得更有分量,他日若大业得成,功劳簿上必定少不了自己这一笔。
想到这里,金昀晖心上那杆秤便向容王倾斜了许多。
但他终究为人谨慎,因此只掩饰着笑了一笑,道:“好了,爹知道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玉言便起身告退,同时悄悄捺下嘴角一抹得意的浅笑: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而且完成得很不错呢。
她知道,金昀晖今夜必定会辗转难眠了,但不管怎样,他最终一定会投入宁澄江阵营的。
至于他选择用多大的真心来辅佐这位容王,那就不得而知了。
走过苍苔露冷的小径,文墨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这大冷的天,老爷也不知起了什么稀奇的念头,非得把小姐您叫去谈话,真是苦了我们做下人的!”
玉言奇道:“是我在那儿耐着性子听父亲讲话,怎么成了你受苦呢?”
文墨苦着脸道:“老爷那屋子暖得跟春天似的,我却在外头寒风里站着,都快冻成冰柱子了,能不苦吗?”
玉言笑道:“那你回去之后记得快点灌一个汤婆子捂着,再把火盆烧得旺旺的,若是还不够呢,就去打一盆滚水来,把你那双纤纤玉足放进去,保准你从脚心都暖透了。”
文墨嘻嘻笑道:“小姐就会取笑我,若是烫起了燎泡,我还得向你讨要那獾油炼的烫伤膏子呢,只怕小姐舍不得!”
“就数你能说会道、骄里娇气的,哪里像个丫鬟样子,竟比做主子的还爱娇呢!
没见过你这般放肆的!”
玉言嗔道。
文墨仍旧嬉皮笑脸,“那也得仗着小姐疼我,我才肯放肆呀!
这个呀,就叫做恃宠生娇。”
玉言听她如此说,也掌不住笑了出来,“行了,快回去睡觉吧,再晚些,明儿早起又得嚷嚷着没精神。”
她嘴里如此说,心里却不是不触动的:最初的时候,她只想着拉拢一个得力的人手,可相处的日子久了,却也渐渐生出一份感情来。
日后文墨走了,这些欢声笑语怕也要离她而去了。
将近玉言所居的碧梧院时,文墨轻轻咦了一声,“这么晚了,小姐屋里怎么还亮着灯呢,敢是出来的时候忘了将油灯罩灭么?”
玉言眯起眼睛打量着前方,她记得清清楚楚,出来的时候天尚未黑透,根本就没点灯。
如此看来,大概是有不速之客来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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