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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出的那口气在舌尖上欲离未离,被黑夜掩盖着的花园里便转出一个挺拔削瘦的身影。
元岸笙踏了一地如水般倾泻的月色走到万重珊的窗前,站定,微笑:“姐,能跟你谈谈吗?”
他立在这里,淡定从容,屋里那些淡薄的烛光在他衣裳上流淌,衬得那张脸越发得精致动人。
他穿着一件素净淡雅的白袍,黑色的长发被玉冠束起,夜间的凉风也吹不起波澜,墨玉样的眼眸直直地投过来,里头倒映着她跟烛火的影子,闪闪发亮。
这孩子,竟然真的已经长大了啊。
万重珊略略怔了一下,鼻子闻到了他身上厚重的酒气,才定下心来道:“夜里凉快,进屋说吧。”
元岸笙顺从她的意思,轻手轻脚从开启的房门里走进去,慢慢饮了一口万重珊倒来给他解酒的茶,沉默一会儿,方抬起头正色道:“姐,我求你一件事,成吗?”
“你说吧,能帮我尽量帮。”
这架势,是要坦白什么了吧。
“我——”
,他顿了顿,咬住自己的下唇,有些犹豫,“我暂时不想娶亲,能不能帮我跟干爹他们说说,过几年让我自己考虑这个事?”
“这个倒没问题,可是岸笙,你总不能这么拖着不娶,让长辈担心也不好,介不介意告诉我是因为什么你才不想娶妻的?”
万重珊扶着他的肩,让他正视自己的眼睛,好看清那里面的郑重、包容和真诚,可是他却不愿与她对视,只是一秒的对接,便突兀地低下头,错开她的目光。
万重珊拍拍他的背,有些无奈,本以为他还是因为还不愿意跟她这个姐姐说,那头元岸笙已经闷闷地出了声:“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只告诉你。”
他的表情如此严肃,脸上除了挣扎便是陷入回忆的迷蒙神色。
万重珊迎上他再次投来的目光,心底却微微一沉。
这便是谜底的揭晓阶段?
他的表情让她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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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已经忘记我真正的家人长什么样子了。
关于以前的那段日子,我只记得那些人丑陋的身体和脸。
差一点点,就只差那么一点,我也会像跟我一起卖掉的那些男孩一样,被他们压在身下,像畜生一样撕咬泄欲,直到死亡才能算一个结束。
他们就在我面前翻滚,真的,就只差那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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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重珊永远也想象不到她面前这个已经不能被称作“孩子”
的孩子经历过怎样惨无人道的事情。
她能做的那么少,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以表面平静的姿态讲述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看这个孩子故作坚强的谎言被茶杯上攥得发白的手指戳破,看他幽深的瞳孔如死水一样起不了波澜,即便是将他揽入怀中,她也只会手足无措地说着一些无用的安慰,他却不哭不闹,咬着唇无波无澜地望着她,对比之下她的模样更加癫狂。
可是,他还只是个孩子!
他还是个孩子啊!
原来她可以做的事情可以帮到的人,真的微不足道,她连自己的弟弟都安慰不了。
万重珊坐在床沿上照顾了元岸笙一夜。
这一晚元岸笙睡得非常不好,做噩梦,踢被子,说梦话,出汗,他什么都有。
万重珊照顾着他,想象元岸笙所遭遇的经历,再想想自己以前的日子,看他在梦里出了一身的冷汗,忍不住叹息。
岸笙是个好孩子,岸笙真的是个好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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