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丢听到兰馨提起他父母时,眼中已闪过一丝惊讶和一点淡淡的怨恨,再听兰馨说与他父母不和时,便多出些警惕。
直到听了兰馨如此这般为他考虑,那眼中的防备才渐渐的退了。
他深深的看了兰馨一眼,那双眼睛与皓祯是极像的,都有些威武。
然后,这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理了理衣角,这才拉过旁边的小乞丐跪直了,一起拜在兰馨面前,一字一字清清楚楚道:“多谢夫人美意,小人心领了,只不过,我不愿受那对不配做我父母之人一分恩惠。”
一旁的赛罕被他话中的狠绝震了震,咦了一声,开口道:“你读过书?”
丢丢看他一眼:“是的,我们那儿有个老先生,腿脚不好,不能出来讨食,我们讨了吃食便会分他一些,他偶尔会教我们一些学问。”
说着,向赛罕磕了个头:“刚才冒犯了这位爷,还请这位爷宽宏大量放过我们。”
丢丢虽然学了些东西,到底并不懂真正的礼仪,这番话说起话来有些不伦不类的,可听在兰馨他们这些知情人的耳中,便有些唏嘘了。
赛罕笑道:“既然是我额吉相识之人,我自然不会怪你。”
他看了兰馨一眼,见兰馨对他点点头,便寻思着缓缓道:“听你这话,仿佛是知道你父母的事的。”
趁着兰馨跟丢丢说话的空隙,卓力格图已怀着微妙的心理将丢丢的身世告诉了两个儿子,赛罕倒是神色莫名,庆格尔泰却是一嘟嘴巴,脑袋一扭:“他阿玛抢了我的额吉,我不要喜欢他!”
卓力格图深以为然,乐颠颠的摸摸庆格尔泰的脑袋,赛罕却多想了些,所以便开口试探了丢丢一下。
果然,他话一出口,丢丢的神色就变了。
原来,当初白吟霜和皓祯的事被闹得太大,坊间竟然流传出了一段儿专门唱这两人的戏文。
那些达官贵人们一天多无聊啊,哪儿出了个新鲜戏文还不传来听上一听的?何况还是这样活生生的一场闹剧。
于是,这不知道由谁写出来的戏文竟然红火极了。
随便哪家养了闺女的,都要听上一听,然后慎重的告诫了闺女,生怕自家女儿闹出这么丢人的事。
如此这般下来,虽然此事已过去了这么多年,竟然仍旧不曾被人忘记。
那戏文还被人翻来覆去的改了好几次,演变出了好几个版本,有什么白狐报恩的,有偷龙转凤的,还有什么家破人亡的女子千里迢迢前来报仇最后与仇人同归于尽的,总之是千奇百怪,足以听得人津津有味儿。
丢丢被撵出了贝子府时不过五六岁大小,可等他大些了,竟然被人认出与皓祯有几分相似,顿时便有人从那早已被想象了无数次的戏文里猜出了他的身份,不过十来岁的孩子,却顿时受了无数的白眼。
丢丢也曾想念过自己的父母,可当他偷爬在一户人家的墙头上,听完了那场早已被修改得千奇百怪的戏文,看到那对男女不知廉耻无媒苟合,又听了那家女主人狠狠的骂叨,他的这种想念便化成了深深的怨恨:这样的人竟然是他的父母!
为什么!
为什么!
丢丢恨过、怨过,也曾在半夜的时候,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偷偷的哭过,他咬着牙,将牙龈咬出了血,心想:有这种父母,他宁愿做个孤儿!
也正是有了这种想法,丢丢才不再接受那个养了他几年的多隆贝子的接济,真正的当上了小偷、乞丐。
他也被人擒住过,进了几趟顺天府,挨了几顿板子,又被人扔出来。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不再妄想会有什么好人家愿意收养他这种孩子。
他……其实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吧?
丢丢这么想着,狠狠一拳砸在了地上,血一下子就浸出来了。
赛罕惊呼一声,蹲□去,接过哈尔巴拉递来的药膏放到丢丢面前,有些同情的道:“你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
不如这样,我们替你寻个人家,做个活计好了。
你这样成天的偷啊抢啊的,总不是个活路。
你有手有脚,不管别人怎么说,靠自己过活总是可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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