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他喜欢的人不在了,他愿意活在过去,愿意陪着瑶瑶一起一遍遍地重温往日的快乐,那么你能说他是不快乐的么?有人喜欢睡觉,希望能做个美梦,他自然知道这美梦是虚幻的,那么,难道你就禁止他做梦么?
那样的日子,多无聊。
我也在做梦啊,我这个梦,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我抬眼看他,一字一句:“他有自己的意志,他所选择的生活,我们不应该干涉,而且,不管他做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不会孤单。”
他有南平,南平会一直在他的身边,不是么?
这样多好,各取所需,吴越通过南平来怀念瑶瑶,而南平也能够得到扮演吴越爱人的机会。
不够完美吗?可是,生活中哪有那么多完美的事情?只要能够忍受,并且懂得享受,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知足长乐。
墨让一愣,转而抬头向天,许久才轻笑:“恩,那我就放心了。”
之后迈步的幅度便大了许多,虽仍旧是闲庭漫步的姿态,却让我跟得有些气喘。
我微微皱眉,抓紧了他手臂,没说什么,只调整呼吸,足下发力,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墨让扬手远指:“看到那片黑色的山坡了么?那里曾经是一片花田,到了春天,满山坡都是粉红色,铺天盖地的,吹过一阵风来,就会扬起一片粉色的雨,当时,瑶瑶和那个祸害经常在春天去那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然后……”
墨让皱了皱眉,“然后,在瑶瑶去的那一年,花田里的花,一夜之间全部枯死了,再然后,那里便寸草不生,再也没有长过任何植物。”
我也皱了皱眉,吴越,你把花都毒死了,只是为了不再想起她么?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再从南平的功夫中找瑶瑶的影子呢?
你也曾想过忘记她吧?你也曾想像忘记小叶那样,抹掉一切她存在的痕迹,毁灭一切能够回忆起她的东西,对不对?但是只有一个人的生命如此漫长,重复的想念和不断地压抑这种想念的努力会把人逼入疯狂的境地。
这种感觉我知道,这种渴望我理解,我不过才经历了几天的功夫,就已经不愿再这样下去。
我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叫着渴渴渴,我疯狂地寻找能够回忆起他的东西,从来不碰针线的我甚至在那双鹿皮手套里绣了个蹩脚的墨让。
但,我还可以见到他,不管希望多么渺茫,我都可以怀抱一点点卑微的希望。
可是师父你,已经永远失去这个机会了。
这样的局面,想想都觉得可怕。
那么还能怎么样呢?清醒地痛苦,还是寻求一点点虚幻的幸福?
人都是软弱的,如果甜蜜大于痛苦,又有谁会跟自己作对呢?
我半低着头,什么都没有说。
墨让也只是看着我,不说话。
我们就这样相对而立了大约盏茶的功夫,墨让才低低的叹气:“来过这里么?”
我抬头,飞速地环视一周:“来过。”
清晨练功时,南平经常把我逼到这里来,我也很愿意跑到这来静坐。
这里的树都很老了,大多都到了可以合抱的粗细,夏季几次雨水过后,这里会长出大簇大簇棕色的瘦弱的野生菌,在四季从未间断的厚厚的落叶下颤巍巍地冒出头来,或是匍匐在皲裂的老树皮上,一派宁静,与世无争,仿佛被时间遗忘。
这里是属于秋日的午后的,现在是夜里,这里的风景大打折扣,他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我疑惑地望着他,墨让突然神秘地一笑,吹熄了灯笼。
这处熟悉的地方竟然立马就变了样子,高大的树木隐去了身形,在天边华丽的暗紫色映衬下,一点点跳脱的绿渐渐自树下明亮起来。
我啊的一声,继而被深深地吸引,好似置身海底龙宫一般奇妙。
大脑空白了好久,才注意到那些莹莹的绿光,竟然是一个个菌菇的模样。
墨让摸索着拉住我的手,声音里带着笑意:“好看么?”
好看,当然好看,好像一个美丽的无比真实的梦境,空气里微湿的青草香气,不时吹过的仲夏夜的微凉晚风,将墨让的几缕发丝吹散,轻轻拂过过我的脸颊,荧绿的菌菇在夜风下轻轻摇曳,好似在偷偷说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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