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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与王爷互存芥蒂,王爷为何要升赏太子的人?而见日后王爷除去他的臂膀,太子又岂会坐视?!”
“正因如此,我才要升他。
完人亦有微疵,裴少颉唯一的不足,就在于‘年少轻狂’四字。
贪杯好赌,玩物自娱,结交之人也多为如此。
我命他去修筑河堤,犹似放鼠入粮仓——待明年春汛黄河决堤,要斩他的人,便不是我,而是费铎。”
明赏暗诛,天衣无缝。
“只是这样,少不得要河畔万千无辜百姓的性命相赔。”
倪珂垂目少顷,又抬起眼眸,颇似自我宽解地微微摇头,“自打十二岁接管王府,视人命如草芥,任意玩弄于指掌。
纵是一生戒酒戒腥,亦不能赎。
而今不过雪上加霜,也罢。”
老人长长一声叹息,无比倦怠地阖起眼睛,只说,“比起君临天下,老奴其实更愿看到王爷娶妻生子。”
红衣新郎朗声一笑,“看来今日我也算圆你一愿。”
“左相的千金定然才貌双全,与王爷珠连璧合、天造地设……”
垂首想了想,那苍髯老人又颇孩子气地补上一句,“纵是天姿国色德言兼备,能与王爷共结连理,也是几世修来的造化。”
“苏伯,你夸我太甚了。”
倪珂轻轻笑出声音,摇了摇头道,“有人可不这样想。
你可知昨儿夜里,若非郝老夫人以皇后懿旨为由强行拦下,那郝阁老本打算手刃亲女。
说甚么‘宁可将她就地斩杀,也决计不让她委身于那个霍乱朝纲淫乱宫廷的竖子狗物’——”
垂垂朽矣的老人听闻此言,连咳带喘地竟要起身。
一张怒不可遏的脸蓦地涨成了酱紫色,直骂“让老奴去杀了那不识抬举的老匹夫!”
“好了好了,我与你说笑,你倒当了真。”
倪珂一把扶住老人,手腕加了力道将他按回榻上。
老人经得这一大怒,已如飞魂走魄。
待缓过劲来,似是森罗殿内的小鬼成群结队来唤他去了,倦得再睁不开眼。
“死生由天,非人力可为。
苏伯为我父子二人倾尽一生,是该好好歇上一歇。
只不过,苏伯你若一走,珂儿便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十指交叠,撑于自己额前,声音听来格外疲惫,“我想向老天爷再赊你几年,可惜他不肯。”
“王爷,还有汜哥儿。”
轻轻摇头:“我打算过几日就调他离京。”
“这是为何?!”
老人勉强睁开浑浊的眼眸,挣扎起身,又乏力地倒了下去。
“近墨者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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