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夜色里轻声笑了:“曲舜,你来了?”
曲舜有些拿不准他这笑声的含义,低低应了一声:“嗯。
将军,该回营了。”
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罗嗦,却还是加了一句,“晚饭快凉了。”
百里霂唔了一声,却似乎没有回营的意思,连头也没有转过来,仍是对着西北方向,不知再看些什麽。
过了许久,突然说了一句:“现在乞颜应该已渡过格尔木河了吧。”
曲舜一怔,随即答道:“他们的先锋轻骑也许已经到了王帐了。”
百里霂点了点头,转回身看了看他:“曲舜,你说乞颜今年还会来麽?”
曲舜又愣住了,每年入秋後,北凉原上无草放牧,就是北凉人蠢蠢欲动的时候。
所以八月过後,灵州九郡就要开始着手修复边防,加紧操练,斥候更是没日没夜的紧盯着那边的动静。
北凉人善骑射,来得极快,去得也快,有一年秋冬之间曾来挑衅了数十次,搅得守城将士疲惫不堪。
百里霂见他不说话,又笑了笑:“你答不出?”
曲舜的脸上突然现出了愧色,所幸在夜色中不易察觉,他低下头:“我不知道,他们这次虽被挫了精锐,但是……”
他歪了歪头,又想了想,“北凉人血里带着的那股蛮勇,我一直琢磨不透,记得前年……”
百里霂了然的点点头:“你是说他们那年除夕夜袭之事?”
曲舜嗯了一声,他记得那夜极冷,狂风夹着雪粒子打到脸上几乎要刮下肉去,守城的将士眼睛都被风吹的睁不开,又因是除夕,趁着高兴便都偷溜进去喝了几杯。
北凉人来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偏偏撞见一个出来小解的小卒,叫嚷了起来。
曲舜冲出来的时候,那个小卒倒在城门下,挡在开城门的机括前,头被劈开了一半,血已被冻住了。
先溜进来的那几个北凉人没来得及打开城门,就已被身後的黑衣将军射穿了头颅。
等众人在百里霂身後赶到城楼上时,齐齐惊出了一身冷汗,城下是数千的北凉轻骑,领头的是北凉有名的勇士巴特尔,他的左眼便是在那次被百里霂一箭射瞎的。
这是与北凉人交手中最险的一次,若是那个小兵没有出来,那麽……曲舜晃了晃脑袋,不敢再往下想。
他在事後和百里霂站在城墙上,琢磨那几个北凉人是怎麽翻上城楼的,那是极高且牢固的城墙,又因为连月大雪,结了厚厚的冰碴,又冷又硬。
他们没带云梯,难道北凉人能飞麽?百里霂又仔细看了遍城墙,抓着曲舜的手摸到城墙上的一个冰窟窿上,他才慢慢明白过来,那些人是用利刃扎进冰里,慢慢顺着城墙攀上来的。
百里霂有些感慨的摇头道:“我们城中的兵士,也能这样麽?”
曲舜那时有些腹诽,他暗暗想道,若是真有一天,有那麽一座城是你要攻克的,不要说上面结着冰,就是燃了火,我也能爬上去。
他的腹诽自然没有让百里霂知道,那次倒霉的是守城的校尉和副尉,大年初一被处以军法,棺木在正月里被运回了家乡。
“他们今年不会再来了。”
百里霂淡然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回忆。
“啊?”
曲舜回过神来,“将军为何这麽说?”
一片乌云遮住了月色,连带着百里霂的脸色都捉摸不定起来,他点头道:“因为他今年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曲舜有时很不喜欢他这样卖着关子说话,却每每被钓着胃口追问道:“他的目的?他今年可没掠到什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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