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徽娥闻言微愣,转瞬却也笑了出来,“妹妹与我这般客气做什么?我能尽的绵薄之力,不过是当年妹妹为我做的万分之一。”
“姐姐这样说岂不就是见外了?”
宁蘅言罢一顿,伸手主动握住了佟徽娥,“二妹妹走了,臣妾在宫里也只有姐姐这一人可以亲近,姐姐可不要再推拒了。”
佟徽娥仿佛颇为熨帖,将另一手也叠在了宁蘅的手背上,轻声道:“纯嘉长公主病得突然,她走时连皇上都极为痛心,更何况是妹妹你了。
若在我这里,还能让你觉得宽心些,妹妹便常来就是……”
宁蘅低垂首,并没有再接话。
她知道,以康氏的地位,岳峥决不会为了自己一介浮萍之身而有所开罪。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给自己身后荣耀,追封也好,厚葬也罢。
可这些所谓的补偿,如何补得了姐姐在最冷的冬夜,独自在冷宫熬过的一日又一日的凄凉?又如何补得了自己凡躯之身的暴亡?
急病过逝……宁蘅在心中轻嘲。
终有一日,她会逼着岳峥,将皇后的罪证诏告天下。
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和姐姐,何其无辜。
※※※
宁蘅说话算话,佟徽娥在熙玉阁养了三天的病,宁蘅便每日都来熙玉阁照料她。
哪怕细琐到端水煎药之事,宁蘅也坚持亲力亲为,甚至不许小满立夏来帮手。
挨到第四日,宁蘅的疲色终于掩饰不住,晨省时,卢才人压不下好奇,顺口揶揄道:“宁御女的神色怎么这样不好?该不是又日思夜想地去算计谁吧?”
沈婕妤闻言,掩嘴连笑了几声,“卢才人可真会说笑,要按你这么说,佟徽娥就倒大霉了。”
“婕妤娘娘的意思是——”
“卢才人不知道?宁御女这几日寸步不离佟徽娥的病榻,准备将功补过呢。”
沈婕妤一面说,一面斜睨向宁蘅。
宁蘅虽未料到自己一番心思,竟会被沈婕妤这样曲解,却也没有强辩。
毕竟,沈婕妤怎么想不重要,岳峥怎么想才重要。
见宁蘅不反驳,沈婕妤一阵欣喜,又是自说自话编排了好几句,然而,宁蘅没料到,在这个时候,岳峥竟会来坤宁宫。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岳峥心情好似不错,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大步往殿中走来。
宫嫔照旧是起身行礼,岳峥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平身。
“都这个时辰了,难得你们还没散,有什么趣事,给朕说来听听。”
宁蘅心道不好,正准备抢在沈婕妤之前解释一番,便听一向寡言少语的秋才人忽然开口:“回皇上的话,婕妤娘娘在讲大皇子的趣事。”
岳峥挑眉,笑着望向沈婕妤,“朕有日子没见到世嘉了,这小子又闹什么笑话了?朕正巧今日得闲,一会儿随你去看看他。”
沈婕妤未料到秋才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帮宁蘅一把,面色不由有些僵。
可摆在她面前的,又是难得与皇帝亲近的机会,沈婕妤一时也不忍错过。
宁蘅只见沈婕妤顿了顿,到底是暂时放过了自己。
她娇作一笑,接上了皇帝的话,“哪里是世嘉闹了笑话,还不是他天天念叨着想父皇,镇日缠着臣妾撒娇?”
话题终于被岔开,宁蘅长出了一口气,直到这时,她才恍然发觉,连自己的掌心都沁出了汗。
宁蘅抬首,始料未及地与秋才人视线相触,宁蘅忙微微一笑,颔首致意。
然而秋才人却依旧是素日淡泊的表情,偏开首,避过了宁蘅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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