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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云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张着嘴巴,可惜吐不出一个字。
蓦然,他仰首一声嘶笑,其声凄绝含血,宛如鬼啸,飞身跃出窗外。
花以怜倒在地上,低头呛咳几声,脸上无悲无喜,一片平静,自言自语着:“走吧……能走了,那是最好的了……”
殿内轻歌曼舞,笑语不断。
鹊儿手抱琵琶,拨弦弄曲,霜儿挥袖飘香,舞姿翩跹,孟湘环歪斜着身坐于上首之位,一手顺着音节敲击着桌面,一手举杯于唇边,眼波盈醉,笑意邪魅,正看得饶有兴致。
一道白影从殿外走廊里狂奔而过,速度奇快,直若流星飞雨,让人肉眼几乎捕捉不到。
孟湘环眸底醉意倏然一清,下意识地就追了过去。
房门被用力撞开,祈云修一头墨发流泻满肩,跑得发带都松了开,眸光狂闪,似神智疯癫不清,跌晃地就朝墙壁扑去。
“喂——喂——”
孟湘环紧跟其后,见他披头散发,一下接一下地用脑袋撞向墙面,心头大骇,上前扳住他肩膀,脱口就骂,“你疯了吗?好好的这是要寻死?!”
祈云修喘着粗气,雪白额头上破开大大的血口,犹如画纸上渲染开的朱砂,滑过眉梢眼角,往下顺延了,一串串,落下触目鲜红的痕迹。
他流着泪,咯咯傻笑。
孟湘环简直又气又急:“疯了,这真是疯了!”
祈云修撇过头:“你不要管我……我现在,已经觉得生不如死了。”
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倒不如死了、不如死了……
孟湘环一惊:“男子汉大丈夫,凡事都该挺身承受,怎么能整日寻死寻活的!”
末了,还是有些担心,“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祈云修恍若未闻,只是梦里呓语一般:“我知道,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从来都没有过……”
孟湘环何等心思,一听便明白了十之八九,眸角略微眯起:“那她在你心里,又算什么呢?”
听他问及,祈云修才发觉自己脑中全是花以怜的音容笑貌,无时无刻,魂牵梦萦,因她而喜、因她而忧、因她而痛、因她而笑,牵肠挂肚,百味陈杂,随着岁月增长,时光流逝,原来,早已超过了师兄妹的情感。
情苗暗植,扎根破土,当意识到时,却为时已晚,覆水难收。
现在祈云修才知道,花以怜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师妹,更是他一生最挚爱的女子!
一直以来深埋的浓情爱恋被从心坎里挖露出来时,便如潮涨浪高般,恨不得立时将他击垮!
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
省悟时,也是最痛不欲生时。
“我对她……我对她……”
祈云修纠结错乱到无法思量,抱住头,蜷缩着弯□去。
孟湘环摇摇头:“情这种东西,最是沾染不得,一旦动了念头,便是侵脏噬骨,如日加俱,求而不得,思而不能,痛彻心扉,失魂落魄,可谓胜过世间万毒,偏偏又不得解药,忘却不掉,代替不了,只能终日苦苦忍受,求生求死不成,怎说不是世上最可怕的事?”
祈云修捂住胸口,果然是那种难以忍受、他人替代不了的痛,纠缠一生,至死方休。
孟湘环带着点冷嘲的语调:“之前我早劝说过你,可惜你就是听不进去,如今总算尝到滋味了吧?”
“我……”
祈云修无言以对,一潭碧湖般湛清眸子抬了起来,噙着莹莹泪水,像是彷徨哀伤的小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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