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请了宋亦柏坐。
但宋亦柏没坐,他在中堂前来回溜达,似乎是在好奇地打量摆放贡品的条案上,那个写着“恩师顾老六之牌位”
的木头制品,脑海里回忆他先前查阅过的名册中,有没有姓顾的弟子。
回忆的结果是顾姓弟子有好几人,但都没听说有专长于外伤的,倒是有一个专精于跌打损伤和骨折的,不过那人不在三江府,而是在他自己老家坐馆行医。
和安医学堂从来不会刻意培养弟子专精于某一医科,那是弟子们出师后自己的选择,也不阻止压抑弟子表现特定的天赋,只是如果有人在求学期间没有表现出在某一方面的特长的话,也是有可能不被人察觉的。
之前一直设想这位弟子仍在世,查找的都是年纪相当的人,却没想到去世的这个可能,也不知道此人生卒年多少,倘若年岁跟学堂的先生们差不多,那是绝对没法从先生们那里查到任何线索的,但要再详查一次的话,院长肯定会觉得奇怪而禀报给他父亲知晓,宋亦柏还不想为这点小事就惊动他老爹。
顾念捧着她的茶碗假装喝茶,眼角余光一直都在注意宋亦柏的动向,看到他站在牌位前她就紧张,心底又安慰自己宋亦柏不会看出任何破绽,顾老六这个名字虽是瞎编,但也不是乱编,“顾”
自然是她的姓,“老六”
是柳青泉在同辈兄弟中的排行。
自己的茶都喝了一半,客人还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顾念生怕宋亦柏真的联想到了什么,放下茶杯,轻咳一声,“那个,宋公子,你不是说有生意要谈么?坐下说呗,茶都要凉了。”
“是啊。”
宋亦柏终于转回身,来到他的座位,轻撩袍角,四平八稳地坐下,端起手边茶几上的茶碗,轻掂茶盖撇去浮沫,浅嘬几口。
顾念嘴角有点抽搐,不过是个才刚弱冠年纪的年轻男子,这般老成稳重,不愧是把小姑娘迷得五迷三道的白银级高帅富。
“宋公子这趟过来想谈什么生意呢?”
“顾大夫跟人谈事总是这么直接吗?”
宋亦柏一心一意把杯子放回茶几,没看顾念一眼。
“哦,在下一贯认为,时间就是金钱,浪费时间就是浪费金钱,何况我们小本生意,也没买几包药还得先从天气开始寒暄的习惯。”
“也是,顾大夫的药自产自销,是容不得别人无故打扰,影响制药进度。”
“宋公子能理解就太好了。”
“自然,和安堂也制药,师傅们的辛苦在下从小都看在眼里,深为佩服。”
“是。
非常辛苦。”
“制药的师傅们都是师徒传承,只是托了我们和安医学堂的福,小徒弟们能在学堂里念几本书,不知道顾大夫又是师承何处?”
顾念脑门发麻,心想这查户口的果然来了,躲都躲不掉。
“听师傅生前说,他只是一名乡野村夫,没进过学堂,他的医理药理也是跟他的师傅学的。”
“哦?听顾大夫口音,有点七步县那边的意思?七步县下辖的那几镇几村。
不知道顾大夫又是在哪里行医?”
“在下只在本城开馆行医。”
顾念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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