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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ussommeslibres(我们自由了)。”
这句话在所有杂乱声跳脱而出,溜进了她耳中。
似乎淹没在巴黎人的喜悦当中,她终于真切地感受到战争完结了,而他们也自由了。
安德娅睁开了眼睛,踏在了街道的碎石瓦砾之上,一步一步走着。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到哪里去,只是凭着本能地向前走。
按理说,她应该要停下来,然后和街上的人一样,先是疯狂尖叫拥抱亲吻,再随便拉起陌生又帅气的男孩,然后在怪异的节奏下跳华尔兹,最后再认真地跟着不知道哪家无线电播放的马赛曲激动地和唱。
可是安德娅不想,因为愈是融合进去,脑海的弗里德里希就离她更远了,所以她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在狂欢里穿梭。
经过的大街小巷虽然满目疮痍,但眼泪却洗涤了一切,就算在一片乱象也让人感到平静。
她的步伐在一幢公寓楼前停下。
迎着光抬起头,安德娅还能看到那个露台。
她知道厅里放着钢琴和书架,还有一张很大很软的沙发。
她很多有关这里的记忆,都是和雨天相关的,像是初次敲响那道门,哀求弗里德里希别赶她走的时候,也是大雨滂沱的一天。
她就这样坐在公寓楼附近的小公园里,静静端详一切。
解放后的很多个日子里,安德娅都喜欢这样在街上随意走着,然后有些记忆就会被唤醒。
有些是与弗里德里希相关的,有些是与她爸爸相关的,也有些是与妈妈和玛丽安相关的。
有时候会有年纪相仿的女孩坐到她旁边,然后轻声道,我们都失去了很多,对吧;也会有笑容明媚灿烂的年轻美国男孩,拿着一捧花走到她面前,放下后便害羞地跑走了;她也会看到小巷里染上鲜红,以及听到模糊的枪响,恍惚之间又像是回到解放前的混乱。
萦绕在半空的狂喜早已经散尽,剩下的只有狂怒。
没有人知道这些集体审判和霸凌行为是从何或者是从谁开始,他们先是朝战败的德国人吐口水、扔烂菜烂鸡蛋和其他硬物,几个星期以来,地上班驳的痕迹又加深了不少。
整个城市似是陷入了一个疯狂的高..潮状态,从占领中解放之时,也解放了所有暴力天性。
他们审判德国人,审判法国人,审判男人和审判女人,只有这样才能重新塑造爱国的能形象。
安德娅记得第一次听说这种审判传言是在初秋时分。
阿黛尔推开门时脸色苍白,呼吸粗重,尝了好几次才把字句拼凑完整:“安德娅,他们开始抓人了。
他们把那些男人抓了起来,然后关上门或者带到树林里处决了。”
“那些男人做了什么?”
安德娅咬着唇,低声问道。
“什么都有,总之被目睹站和德国人有联系就......”
她说不下去了。
安德娅却是逼自己继续问下一个问题。
“那女人呢?他们也是找个隐蔽地方把女人处决掉吗?”
“不是,他们不会杀女人。”
阿黛尔顿了顿,抬眼对上安德娅视线,带点颤抖地道:“他们只会在所有人面前羞辱我们,我听说前两天十七区那边有几个女孩子被当众剃头了。”
“他们真的很恨女人。”
安德娅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我们为了温饱去接近德国人,既没有伤害他们利益,也没有出卖国家,可是一切完结之时,当初缩在后面的人却要审判我们。
这个世界真他妈的可笑。”
既然女人和男人们所犯下的错都是叛国,那为什么只有女人会被他们公开羞辱呢?而且,他们的审判也只是凭着听途说,根本没有确凿证据。
只要有人举报,那那女孩便要当众接受审判。
安德娅知道很快就会到自己了。
她从来都没有掩饰过与弗里德里希来往。
从初遇时的咖啡厅,到后来的教堂,甚至再到以后的各种约会,所有事情都在邻里眼皮底子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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