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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见状,心下更悔,只怕不能寻出机会将此事了了,好当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还是宝钗终于认下账来,她为人谨慎,又探看过门口无人后,才好开口道:“叫妹妹看出心中不快属实是意外,只怕你也晓得我心里想着什么,从前在贾家院子里你我少有离分,很是猜得透彼此,也叫妹妹不要悔恨,我心中是万般感激你肯问我这些的。”
说罢,扶着黛玉坐到榻上,两人将鞋踩脱了,鬓发相靠,私语起来,只问宝钗坦言道:“我正为这些难处,不晓得告与谁听,而今全好了。
好妹妹,真是天送来帮我了。”
如此真情流露罢,她又一一说得心中忧虑。
此等奇女子果然是不同于世间诸人的,并不为他人相帮沾沾自喜,也不自认是美色惑住情人,忧虑日后人老珠黄,心中只叹息现今已是求人的时候,怕今后再抬不起头来。
黛玉听了她的话,晓得她的心思,转劝道:“宝姐姐何必如此想着,你心中晓得应相公是为的你这个人才出手相助,如今更是浓情蜜意之时,他知道你的为人,所作自也是为的你,你难道反不如旁人,不明白自个儿的本事?”
话说着,又劝慰道:“普天底下寻得几个如你这般的女子,且不说为你兄长周转一事是你一手操办,但就现今薛家剩的土地店铺,难道还不是你用心操持经营着供了一大家子生计?你要说自个儿没本事抬不起头,我定是天底下头一个要跳出来骂你做样子的。”
说着,黛玉轻哼一声。
这个事情难道宝钗如此一个清醒聪明人还不知晓?到底身边人是思想不同的,薛姨妈近些天来同她讲话,也是多讲到了婆家如何讨好丈夫、如何做起主母的模样,并讲了许多后宅的阴私手段,叫宝钗听了心中难免无力迷茫。
十来岁的小姑娘,难道还真叫她是生而知之的神仙人物,半点儿他人的话也撼动不得本心?
诚如当日茶楼所言,宝钗不晓得如何艳羡黛玉成了个闲云野鹤似的人物,身侧还有个悟空相伴,瞧她神态面色也晓得近年来过得是何等快活。
只是她从前身上背着薛家的架子,怕日后嫁过去了还要守着应家三奶奶的架子,叫她如鱼得水般混得人人夸赞不难,到底确实少了更年少时候向往出尘清高之情。
黛玉知她心中还犹豫着,也不晓得如何劝说,只好问道:“你难道是出于感激要嫁给应相公?”
宝钗听了,反而一笑,回道:“你这话问得好,我从前清楚,今日同你说了话之后清楚,偏偏前些天犹疑了。”
又道:“应青客是个不一般的人,他之于我恰如昭王之于你,我而今改了从前三分,自有两分是他带来的。”
宝钗说着,自笑起来,心中才了悟了。
应青客带来的无非是“变化”
二字,当日若非先于宴上结识了他,后面便不会有得搬离贾家之事,宝钗心中明白,倘若没有这个变数,她当嫁的只怕便是宝二爷了,一是家族门第,二是长辈之意愿、亲上加亲。
说道如此,宝钗心中也堪破自个儿前些日子的纠结之意,把心情收拾了反而能笑,无论如何,说她没有直上青云的志气是不能的,同应青客成就婚姻,于情上是两情相悦,只此便超过世间一半的夫妻;于理上是为她造就好一个大戏台任她发挥,只要她心中有志,不怕胸中才华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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