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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破天荒点了支烟,没抽,只是夹在指尖,烟雾缭绕着落在冰雪里,像是满心冲撞又无处发泄的戾气。
他的眼神很淡,总是古井无波的,像雪地里凝结的一潭水,深深地,冰冷的,充满裂纹的,注视着深夜顶楼上橙黄色的照明灯。
好像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有多恨?”
他太不正常了,老头也吓成傻逼,看着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陆之淮看着他,似乎有点失望,他丢了烟,闭上眼睛,忽然就懂了,真正恨的人并不是对方。
人造人生出了感情。
那一瞬间,所有从前被麻痹的情绪汹涌而上,他感觉到鼻腔被湿咸的海水逐渐包围的味道。
他站在雪地里,夜晚冰凉的月光自上而下,落在他的鼻梁上,身躯上。
有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不仅仅缺失了一半的心脏。
他看到季也坐在床上,头顶是温软的白光,看着他的目光很温柔,也很无奈,还有点遗憾。
他意识到他的状态是不对的,手指上前,摸了摸他的脸,他安慰他,说不讨厌他,不想杀他,更没想过用他的心脏造什么人造人军团。
季也还说,其实他那时候他解释了,告诉他了一些话,只是他的语言程序坏掉了,于是没有听到。
季也想告诉他,他是舍不得伤害他的,他甚至主动吻了吻他的眼睛,努力让他相信这一点。
陆之淮相信,那些话他听的十分认真,灰眸抬着,像刚出生的猫崽,脸上原本冷淡的线条都柔和了弧度,他恨不得一字一句的听,听完了掰碎了,用尾巴一扫,都藏起来。
但因为相信,那些话也是糖做的刀,所有这些年被刻意遗忘的痛苦瞬间就把他淹没了,他喜欢极了,却也被一刀毙命,鲜血淋漓,溃不成军。
他原本可以拥有的。
怎么可能不恨。
“后来上将回去,看到莱昂,就是那被囚禁的金毛,在擦他的刀,上将问他,他当初是怎么对那小畜生,就是那个囚禁他的人的。”
“莱昂说了……嗯,他就下了楼,楼下您可能不知道,关的是,呃……温部长,他下去又上来,出了趟门,回来就成这样。”
克莱尔做出总结:“所以我估计,上将这可能是打算秋后算账了。”
克莱尔看着手术台上直冒黑气的人造人,再看面前目清隽温柔的黑发青年,忽然有点不忍心。
他抿了抿唇,想起从前受过的恩惠,第一次好心起来,暗示:“看着严重,其实能治好,您看您给稍微治一下,要不就……”
避避风头。
季也愣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让我……逃走?”
“哪能啊。”
那他还不死,克莱尔摇头,说,“您……还是不太一样,避避风头而已。”
季也哭笑不得,他稍微一想就知道克莱尔为什么这么说,摇摇头,想解释事情应该不是那样。
克莱尔突然感觉脖子一凉。
他回头,他们军团长浑身上下冒着黑气,火花四溅,没有一点好皮肉,他浑身都是血,额头上的血顺着睫毛流下来,遮住了眼睛。
但他还是努力的微眯着眼。
克莱尔从未见过他们军团长这样认真的看过他。
说:“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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