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街上行人稀落,远远的有个熟悉身影撑着伞朝这边走来,街边铺席檐下灯笼毛茸茸的光勾出其高大身形,散在肩上的卷发杂草般随风而动。
怕再被问雁长飞是不是我爹,我赶忙告别:“雪不大,我自己走回去便成,不必相送。”
祝书良朝前望了两眼,似乎是看见了,不知道认没认出来,眼里含笑,道:“明日书院见?”
我:“再说吧。”
朝前走了一会儿,和雁长飞遇上了,他转了转伞柄朝我倾过来,“今日如何?聊了些什么?”
“还和昨日一样,诗词歌赋,我弄不明白,明日不去了。”
雁长飞没说什么,但是到了第二天上午,来我房里找我。
“外头雪厚,带你出去堆雪人?”
我卧在床上懒得动弹,青蔼一事仍令我有些气闷,这气不知往哪儿去撒,便撒在他身上:“不想出去,少来烦我。”
雁长飞也不是那能一直做受气包的人,闷闷的坐了一会儿,道:“怎么都捂不热你,你的心是铁做的?自己待着吧,看谁搭理你。”
说完雁长飞就走了,真如他所说,一连几日都不曾来找我,偶尔在府里见着他,不是正要带青霭出去玩,就是刚带青霭玩完回来,两人高高兴兴的。
我累了,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他俩要是情投意合就随他们去,雁长飞除了长相难看了些,其他方面还是过得去的,无论如何,总强过张闻是个太监。
有那么几回,我试着和青霭搭话,心想事情都过去了,想缓和缓和关系,然而她却没有一点儿要和好的意思,让我碰一鼻子灰。
我便还是成天待在屋里,醒了吃饭,吃完躺着发呆或睡觉,梦里时而出现董君白那张俊美斯文的脸,一梦见这我就得醒,满背冷汗。
“大人?”
门外人听见我惊醒的动静。
我坐起身,伸手在后颈上一摸,触手湿润,今日又是雪天,出了汗容易着凉:“打些热水来。”
热水端来,我随口一问:“王爷和青霭小姐这会儿在府里么?”
来人答:“今日冬至,王爷领着青霭小姐去绸缎庄取新做的衣裳。”
擦完汗没一会儿,有护卫过来找,神色略显焦急:“大人,皇上微服来府上了,正朝这边来。”
我微微一惊,稍一思忖,吩咐:“着人速去请王爷回府。”
说罢立即起身穿衣:“若皇上问起我来,说我一早就出门去了。”
腰带随手系上,拿了顶笠帽,踩着院里半尺深的雪从偏门离开瀚王府。
不想才踏出偏门,头顶就传来一道懒懒的声音:“青枫兄弟上哪儿去?皇上要见你。”
转头一看,王涟就坐在墙头,我竟毫无察觉。
装作没听见,将笠帽戴在头上,朝街上人多的地方快速走去,不出多会儿,余光瞥见三四个锦衣卫紧紧跟着我。
董君白这趟该是专程来找我的。
刚这么想完,忽觉有人与我并肩同行。
“你如今这身子骨,还能溜得掉?”
王涟道。
灵净寺那晚他替我遮掩踪迹的事我还没忘:“若王千户肯放些水,我甩掉后面那几个还不是问题。”
王涟冷哼:“锦衣卫办差,几时有放水的事?”
我:“王千户不是称职的锦衣卫。”
王涟眼睛一眯,咬着后槽牙笑:“你小子真不是个善茬。”
转过街角一家茶楼时,王涟突然伸手在我肩上一推,把我推进茶楼侧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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