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闭着干燥的唇,人一动不动,始终跪着,双目望着前方的那扇门。
庄氏已不知来回暗暗走多少遍了。
最后一遍出来,在门后的暗处,又望一眼那道夕阳里的跪影,心疼得要命,匆匆回到庄太妃的屋前,隔着门,下跪恳求:“太妃!
殿下他已跪了半天了!
他一口水都没喝过!
太妃若是不见,他是不会起来的,殿下脾气太妃难道不知?他会一直跪下去的,他身子怎么吃得消?殿下这些年为国事操劳,殚精竭虑,并不容易,待这趟回去,还是如此。
婢子求太妃,叫他进来可好……”
她说着,眼睛红了,声音也带了些哽咽。
门里又沉寂了片刻,终于,传出声音道:“叫他进来。”
庄氏急忙叩谢,爬起来,拭了拭眼角,转身快步而出。
束慎徽凝跪在夕阳中的青砖道上,用双膝承受着来自身体的全部压力。
他的膝盖从一开始的疼痛变成针刺,再成麻木,到了此刻,已经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了。
那扇门再次开启,他看见庄氏匆匆出来,步下台阶,来到他的身旁。
“殿下起来吧!
太妃叫殿下进去了!”
束慎徽肩膀微微动了一下,从地上慢慢地起了身。
跪得太久,刚起身的时候,他站立不住,庄氏慌忙伸手,一把搀住了他,又大声叫人过来同扶。
刘向便等候在庭院之外。
半天过去了。
他透过那道虚掩着的门的缝隙,早看见摄政王跪在庭前台阶下的背影。
他怎敢入内,只作不知,在外徘徊,焦急等待。
终于等到里头有人出来了,见状,心口一提,待要奔进去,那扇门后已匆匆抢出来几个太监和宫女,扶的扶,揉膝的揉膝。
刘向止步,退了回去。
束慎徽闭目,立了片刻,待腿脚的麻木渐渐消去,低头朝庄氏点了点头,随即脱开扶持,迈步登上台阶,走了进去。
庄氏紧紧跟随,替他引路,又从一个迎来的老宫女的手上接过茶盏,让他先喝口水。
束慎徽未接,径直入内。
门开着,金色的夕阳从西窗里斜射进来,庄太妃就坐在一张矮榻上。
束慎徽走到她的面前,再次下跪,恭敬叩首,低声说道:“儿子不孝,是儿子的错,又惹母亲生气。
请母亲息怒。”
庄太妃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何错之有?”
束慎徽慢慢地抬头,对上了座上的他母亲投来的两道目光。
他当然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何不见他。
那日她离去后,他和姜含元又留了下来。
二人之间后来种种,她就算不能全部知悉,多少应当也是有所耳闻。
她是为姜含元惩罚他。
从那个和她彻底决裂的狂风暴雨夜后,到现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表面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忙忙碌碌却又有条不紊地做着他身为大魏摄政该做的每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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