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你用的也是假名,世间根本就没有言正这个人,那一纸婚书都做不得数了,算不得在一起。”
谢征没再看她,垂下眼时,浓黑的眼睫像是黑鸦收拢的翅膀:“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又作甚让我跟你回去?还自作主张想替我上战场?”
勾起的唇角,笑意发冷。
樊长玉看着他,眼神慢慢柔和下来,但那温柔背后,似乎又有更强大的东西在支撑着她,她说:“因为那时候你是言正啊。”
谢征一向冷漠倨傲的眸子里,罕见地浮起一丝淡淡的迷惘,他哑声道:“那不也是我么?”
樊长玉说:“人没变,但你们背后代表的东西全都变了。
你是言正时,就只是你而已。
你是武安侯,那便不止是你自己了,你是天下人都仰慕的大英雄,也是谢大将军的独子,能配得上侯爷的,应当是侯爷曾经说的温柔贤惠、会持家的那类姑娘。
我学问不多,只识得几个字,别说琴棋书画,连四书都还没读全,自然是配不上做侯爷正妻的,但我爹娘生养我一场,我也不能轻贱自己,与人为妾。”
谢征黑眸凝视着她:“你怎就知,我不愿娶你为妻?”
樊长玉因为他这句话怔住。
开什么玩笑,威名赫赫的武安侯娶一个杀猪女,这传出去,得叫天下人笑掉大牙吧?
她有一瞬慌乱道:“你可别说这些胡话……”
谢征冷冷打断她:“你觉得这是胡话?”
樊长玉皱眉说:“那些低门嫁女的,顶了天也就是富家小姐配个寒酸书生,你见过当朝公主嫁寒酸书生的?公主再不济嫁的也是新科状元。
我原先不知你身份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你身份,从前那些话哪还能当真。”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谢征听她拿公主类比自己,额角青筋便跳了跳,再听她说后边这些话,气得冷笑一声:“当朝公主嫁什么人,皇帝说了算。
本侯娶什么人,本侯自己说了算。”
他垂眼看着樊长玉:“我是武安侯又如何,总没生出三头六臂要生吞了你,才吓得你至此。”
樊长玉被他这些话震得有些心乱,好一会儿才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小时候,镇上有个豆腐娘子,虽说早年丧夫,但她人勤快,一个人守着豆腐摊子,日子也还算过得红火,加上她人长得好看,不少寰夫都托人上门去说亲,只不过她一个也没瞧上。
后来县里一员外家的公子随友人来临安镇,见了她,从此失魂落魄的,隔三差五又去豆腐娘子那里买豆腐,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了起来。
那公子也并非轻浮浪子,一直都对豆腐娘子守礼,后来还禀了家里人,说想娶她。”
谢征大概能猜出她这个故事的结局,冷硬开口:“莫要拿旁人与我比。”
樊长玉没做答,只继续说起了那个故事:“员外一家哪能同意儿子娶个寡妇,府上的老夫人和太夫人直接给气病了,也把那公子给关起来,还指使恶霸去砸豆腐娘子的摊子,那段时日,整个镇上都是关于豆腐娘子的闲话。
本以为她和那公子就这么散了,谁知那公子绝食相逼,员外一家疼儿子,到底还是捏着鼻子同意了这门婚事,但只允豆腐娘子做妾。
豆腐娘子二嫁,嫁的又是高门大户,也不图能当正妻,只图那公子对她好。
成亲时,虽是纳妾,可那排场也堪比娶妻,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镇上的人都说豆腐娘子命好,这辈子能享清福了,那些年豆腐娘子每每再回镇上,都穿得光鲜亮丽,但人却一年比一年瘦了。
唯一不变的,是依旧有人艳羡她,也有人暗地里说一些不堪入耳的闲话,说她粗鄙浅薄,不是正经女子,死了丈夫后就四处勾勾搭搭,勾搭上了那公子才嫁入了高门。
第三年的时候,豆腐娘子就被赶出员外府上了,得亏她从前是良家,若是奴籍,得直接被员外一家发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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