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宋忠心中一凛,袍袖一甩,走下高台。
宋都督下去了,徐忠等人只能跟着,面上不显,心中却各有思量。
孟清和扯嗓子吼出的那些话,就像猛然间揭开了一个谁也没注意到的盖子,让开平卫上下无一能置身事外。
谎报战功不是小事,送往朝廷的奏疏是徐忠亲笔写的,若宋忠当真要借题发挥,罪名最大的肯定不是一个小小的百户,卫所掌印,同知,佥事才首当其冲!
徐忠眉头紧拧,之前还是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朝廷既然已经动手削藩,种种举措明显针对燕王,连陈亨都被明升暗贬,收去兵权,他这个屡从燕王出塞的卫指挥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不能怪徐忠想象力太过丰富,实在是宋忠上一份工作有些特殊。
前锦衣卫指挥使,名头何等的响亮!
明初,锦衣卫最常干的就是罗织罪名抓人下狱,一番审讯拷打,主犯从犯有罪没罪,全都脑袋咔嚓。
洪武帝当众焚毁北镇抚司的刑具之前,凡是收到锦衣卫驾帖的朝廷官员,基本都要抹着眼泪提前和家人道别,等待生命进入倒计时。
这是幸运的,更倒霉点,家人乃至全族都要被一锅端。
建文帝派宋忠来打前哨战,明摆着告诉燕王,不管叔叔反不反,做侄子的都决定动手了。
所以说,年轻人做事冲动,着实不是个好习惯。
片刻的功夫,宋忠已走到孟清和等人身前。
绯色的官服,肃然的面容,居高临下,不出声,已带着无形的压力。
“都督!”
余瑱满面惭色,宋忠却不理他,开口说道:“余指挥无心之言,汝等紧抓不放,避重就轻,实乃狡诈已极。”
宋忠的声音不高,语气并不严厉,语速也不快。
比起一般的武将,他说话时更像个文人,却透着一股让人冷到骨子里的寒意。
比起宋忠,余瑱当真是不够看。
“左右。”
手执军棍立在一旁的亲军同时应道:“在!”
“本都已下令杖责不遵军令之徒,为何还不执行?”
黑色的官靴踩在雪地上,发出一声咯吱轻响,“汝等也要抗令不成?”
“卑下不敢!”
“行刑!”
宋忠一甩袍袖,“本都今日责罚的乃是不遵守军令,延误操练之辈!
谁敢抗令?!”
没有条凳,孟清和等人直接被按在了雪地之上,冷意浸过袢袄,袭上四肢百骸。
牙齿开始打颤,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
原本晴朗的天空,再度聚集起了云层,灰蒙蒙的一片。
不到片刻,晶莹的雪花从空中飘落。
孟清和没法子再说话,只要他一张口,身边的亲军就会将雪塞进他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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