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不会深夜攀山,如今修道界人人自危,也不会有人特来山顶赏月,无言多留了个心眼瞥去,想看看是哪门哪派的,便是这好奇一眼,让他看见了身披玄袍,高束马尾的谢屿川。
那一晃眼,无言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立刻隐于另一座山峰上,远远朝谢屿川的方向看去。
今夜月色正佳,星河万里,谢屿川的身边还站着另一名娇瘦的身影,少女身着灵州仙派的衣裙,面带娇羞,手中拿着一只唯有重明山谷中才会长的蓝花,深情地望向身侧的青年。
无言见过那女子,正是灵州仙派掌门之女——涂颜。
之前谢屿川随洛银于人界游走,无言和无蝎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见过涂颜几次,也知道涂颜倾慕谢屿川,只是彼时谢屿川眼里心里都只有洛银一个,根本没心思搭理对方,却不知眼下这般紧要时刻,他们二人怎会在人界僻静的山巅幽会?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当算幽会吧?
无言并未看太久,因为谢屿川和涂颜也没在山巅逗留,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二人便一同下山了,下山路陡,谢屿川走在涂颜的外侧护着她,甚至在夜风吹乱少女鬓发时伸手帮她理了一下。
诡异的关系看得无言心惊。
大约多情是男人的通病?
如今洛银被关,自然给不了谢屿川好脸色,他在洛银那儿求而不得的深情,自有另一名女子填补,故而谢屿川是来涂颜这儿寻慰藉了?
无言搞不懂,也没时间让他搞懂。
他见谢屿川将涂颜送至山下小镇便离开,往幸州方向而去,心中再多疑问也被无言压下,他还是提步往灵州赶去。
无言心中犹豫谢屿川幽会涂颜之事,思来想去还是没传信告诉洛银,以免女子间的争风吃醋让谢屿川为难。
他本就认为,成大事者不会拘泥于男女情爱,或许谢屿川有别的温柔乡,也能让他早些时候摆脱对洛银的偏执,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何况狼王三妻四妾……也时寻常。
两日后,无言到达灵州雪山,宁玉已经在雪山下设阵了,为了全心投入天光之境不受旁人打扰,宁玉也未将红樱带在身边。
距离小满,还剩七日。
洛银也在算着时间,她几乎每夜都会观星,九州中唯有灵州对应的星宿黯淡,可见其余阵角皆设,只等天光之境了。
自无言走后,谢屿川就没来过大殿,洛银心中也有过好奇,只是从未舍魂离体去寻谢屿川的踪迹,有的时候,她甚至感觉谢屿川根本就不在幸州,但有时抬头一看,又能在窗棂外视线尽头看见那座半山腰的凉亭内,孤零零站定的身影。
小满前三日,灵州雪山下的天光之境设成,那是洛银交给宁玉移形阵的阵角中,最为复杂的一个,他还是提前完成了洛银的任务。
洛银观星时见天上九州星宿都发着星芒,几点连城一线,仿若一只飞翔的龙形,心中沉着的那一口气也慢慢松懈,大局已定。
后半夜突落大雨,不见雷鸣。
噼里啪啦的雨水从窗棂灌入大殿,不过片刻便将殿内的地面浇湿,殿外的大树伸展枝丫,以叶片遮雨,绕是如此也躲不过强大的雨势,不断冲刷着大殿地面的雨水足有半寸深,洛银盘腿坐在床侧,被暴雨惊醒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雨声遮蔽了许多声音,雨水也冲刷了许多气味,大殿的门豁然从外打开,门前的雨帘似瀑布而下,谢屿川高大的身影被骤雨淋得狼狈,踉跄着步入。
“屿川。”
洛银见他发丝湿透,卷曲地贴在苍白的脸上,那双明亮的眼也变得空洞无神,在洛银叫他名字时,才如被惊雷劈醒,浑浑噩噩地抬起双眼朝她看来。
洛银见他的模样心骤然坠入深底,她没管满地的雨水,赤脚踩在水中朝谢屿川奔去,隔着金笼对他伸手:“屿川,过来。”
谢屿川看着洛银的手,眼神闪过些许被救赎的渴望,他靠近洛银的步法坚定,却在即将触碰她的那一瞬停下,惊惧地握紧双拳。
雨水顺着他的发丝和袖摆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与地上的水融为一体。
洛银呼吸一顿,她闻到了,谢屿川身上除了雨水的寒气,还有这大雨也不能冲刷干净的血腥气。
“你……怎么了?”
洛银问:“你受伤了?”
不,谢屿川的血味没有这么杂。
“我……”
谢屿川的声音很哑,他无助地看向洛银,嘴唇颤了颤:“我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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