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我的语气太决绝,他竟然真的站在了那里,不敢再上前来。
我踉踉跄跄地不知走了有多远,四面都是人,四面都是灯,那些灯真亮,亮得炫目。
我抓着襟口皮裘的领子,觉得自己身上又开始发冷,冷得我连牙齿都开始打战,我知道自己在发烧,脚也像踩在沙子上,软绵绵得没有半分力气。
我虚弱地站在花灯底下,到处是欢声笑语,熙熙攘攘的人穿梭来去,远处奠空上,一蓬一蓬的焰花正在盛开,那是七星塔的斗花,光怪陆离的上元,热闹繁华的上元,我要到哪里去?
天地之大,竟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阿渡,阿渡,你在哪儿?我们回西凉去吧,我想西凉了。
我不知道睡了有多久,像是一生那么漫长,又像是十分短暂,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可是又很浅很浅,因为我总是觉得眼前有盏走马类,不停地转来专去,转来转去,上面的金箔亮晃晃的,刺得我眼睛生痛,还有嘈嘈杂杂在我耳边说着话,一刻也不肯静下来。
我觉得烦躁极了,为什么不让我安稳地睡呢?
我知道我是病了,因为身上不是发冷就是发热,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冷的时候我牙齿打战,格格作响,热的时候我也牙齿打战,因为连呼出的鼻息都是的。
我也喃喃地说一些梦话,我要回西凉,我要阿爹,我要阿渡,我要我的小红马……我要我从前的日子,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要的东西,其实再也要不到了。
那一口血吐出来的时候,我自己就明白了。
胸口处痛得发紧,意识尚浅,便又睡过去。
梦里我纵马奔驰在无边无垠的荒漠里,四处寻找,四处徘徊,我也许是哭了,我听到自己呜咽的声音。
有什么好哭的?我们西凉的女孩儿,原来就不会为了这些事情哭泣。
一直到最后终于醒来,我觉得全身发疼,眼皮发涩,沉重得好像睁都睁不开。
我慢慢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竟然是阿渡,她的眼睛红红的,就那样瞧着我。
我看到四周一片黑暗,头顶上却有星星漏下来,像是稀疏的一点微光。
我终于认出来,这里是一间破庙,为什么我会在这里?阿渡将我半扶起来,喂给我一些清水。
我觉得胸口的灼痛好了许多,我紧紧攥着她的手,喃喃地说:”
阿渡,我们回西凉去吧。
“我的声音其实嘶哑混乱,连我自己都听不明白,阿渡却点了点头,她清凉的手指抚摸在我的额头上,带给我舒适的触感。
幸好阿渡回来了,幸好阿渡找到了我,我没有力气问她这两日去了哪里,我被刺客掳赚她一定十分着急吧。
有她在我身爆我整颗心都放了下来,阿渡回来,我们可以一起回西凉去了。
我昏昏沉沉得几乎又要昏睡过去。
忽然阿渡好像站了起来,我吃力地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她就站在我身爆似乎在侧耳倾听什么声音,我也听到了,是隐隐闷雷般的声音,有大队人马,正朝着这边来。
阿渡弯腰将我扶起来,的虚软而无力,几乎没什么力气。
如果来者是神开军或者羽林郎,我也不想见到他们,因为我不想再见到李承鄞,可是恐怕阿渡没有办法带着我避开那些人。
庙门被人一脚踹开,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梁上忽然有道白影滑下,就像是只硕大的无朋的鸟儿。
明剑亮晃晃地刺向门口,我听到许多声惨叫,我认出从梁上飞身扑下的人正仕剑,而门外倒下去的那些人,果然身着神武军的服装。
我只觉得热血一阵阵朝头上涌,虽然我并不想再见李承鄞,可仕剑正在杀人。
阿渡手里拿着金错刀,警惕地看着顾剑与神武军搏杀,我从她手里抽出金错刀,阿渡狐疑地看着我。
我慢慢地走近搏杀的圈子,那些神武军以为我是和顾剑一伙的,纷纷持着兵刃朝我冲过来。
顾剑武功太脯虽然被人围在中间,可是每次有人朝我冲过来,他总能抽出空来一剑一挑,便截杀住。
他出手利落,剑剑不空,每次剑光闪过,便有一个人倒在我的面前。
温热的血溅在我的脸上,倒在我面前数尺之外的人也越来越多,那些神武军就像不怕死一般,前赴后继地冲来,被白色的剑光绞得粉碎,然后在我触手可及处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被这种无辜杀戮震憾,我想大声叫”
住手“,可我的声音嘶哑,几乎无法发声,顾剑似乎闻亦未闻。
我咬了咬牙,挥刀便向顾剑扑去,他很轻巧地格开我的刀,我手上无力,刀落在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一种沉重的破空之声,仿佛有的石块正朝我砸过来,我本能地抬头去看,阿渡朝我冲过来,四面烟尘腾起,的声音仿佛天地震动,整座小庙几乎都要被这声音震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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